“你爸妈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是住院了你拿什么给他们治?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又能给她什么?我你不用管,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你!整天在家躺着懒死你了!”妻子张爱又开始嫌弃地怒斥着马军毅。像这样的怒斥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会发生,要是以前马俊毅还会解释几句,但现在一声不吭,或是麻木,或是自卑,或是其他。
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你的腰杆儿挺得越直你的头就低的越低。马俊毅已年过三十,一家五口还住在一起,房子还是父亲单位破产分的,父亲母亲都是糖尿病患者,父亲体内已植入三个心脏支架,母亲也有过脑出血的病例,妻子张爱是清泉市沙河县环保局的一个普通职工,女儿马妙善两周岁,自己曾在一家外省连锁餐饮企业工作,由于各种原因两年前已离职。这两年内也找到过两份当地的工作可是都不太合适,现在无业。可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家里的主要开支都是由自己一人承担,这也是马俊毅最后的一点尊严底线。可这只出不进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马俊毅默默地走到阳台打开窗户点燃一支红塔山,静静地看着窗外。阳台的门开了,父亲探进半个身子,很严肃的说:“军毅,小爱跟我们说过好多回了,赶紧想法找个工作吧!干啥不是挣钱啊,实在不行就听小爱的到她表姐那进点衣服,出个摊儿,你现在不干啥时候干,整天在家躺着让人家去干?好好想想吧!”一声叹息,门又关上了。马俊毅还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悟道参禅近十年这可真应了“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这句话了,马俊毅深深吐出一口烟,嘴角漏出一丝苦笑。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天除了看书和陪不到三岁的女儿妙妙一起玩游戏外马俊毅就是被各种讥讽和变相激励浸润着,似乎只有小女儿不嫌弃自己依然对着自己纯真地微笑。或父女俩肆无忌惮的大笑。有一天晚饭,马俊毅家由于女儿的关系吃下午饭很早,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多。马俊毅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好友华世新。华世新与马俊毅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如今就在自己和马军毅的社区做片儿警,平时工作很忙,一般打电话也就是拉拉家常或者出去喝个小酒。“俊毅,晚上有事儿呗?带上嫂子一块儿喝点儿”“行,没啥事儿六点半吧”马俊毅回到,“那行,还是老地方老四烧烤,对了能叫上你那哥们儿小郭儿一起来就更好了,反正咱们离得都不远,人多热闹”“行,他没啥事儿,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我先挂了,一会儿见”挂了电话,妻子张爱面无表情的说“一天天不务正业的就知道出去吃饭喝酒,你也不看看人家一个个混的,还好意思和人家在一起!我不去了,一会儿我和同事约好了一起逛街”马俊毅默然地走到阳台拨通了小郭的电话,小郭大名儿郭宝贵,和马军毅是一起参军入伍的战友,熟人都叫他宝贵儿,听着挺土其实则不然,他是世间少有四胞胎,他排行老四,大哥郭宝荣,二哥郭宝华,三哥郭宝富,他叫郭宝贵,连起来可就是:荣华富贵。可见其父也是性情中人,不过他的家世也对的起他们哥儿四个的名字,宝贵家世代经营典当生意,别的不敢说在清泉市也是大门大户。“喂?小郭,今天晚上有事儿吗”“诶呦马哥!没事儿,你说吧啥事儿?”宝贵儿回到,“今天晚上一块儿出去吃个饭和我另外一个哥们儿华世新你也认识,一块喝点儿”“我靠马哥!哪天都行,就今天不行啊,你不知道今天啥日子?今天是清明啊,你也别去了,明天吧,明天我安排,咱们叫上二哥,叫上你的哥们儿咱们去国色天香”宝贵儿回到,“那算了,今天邀请不是我发起的,不应该在我这儿结束啊,再说我也难得出去放松放松,今天我得去,咱们改天再聚”马俊毅回到,“我靠马哥儿,你最好也别去了,我认识一高人,人家给我说的,这清明晚上正是群鬼乱舞的时候,你要真带回家啥不干不净的东西可咋整?你平常也喜欢谈经论道,这点东西你不懂吗?”宝贵回到,“我靠,你这小子还挺迷信,首先我没见过鬼,但按照很多经典的记载世上确实有鬼,这一点我信,但是绝不是咱们看的电视上的那种,清明确实有忌讳,但是也要看时辰,行了不跟瞎扯了,咱们改天再聊。”
老四烧烤店,华世新夫妻、华世新的姐夫,马军毅。四个人喝的到是挺开心,三位男士六两酒下肚后,这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开始了,姐夫同志已经喝蒙了,华世新后脖颈子都红了:“老子一天天忙得跟个王八蛋似的,早上起来孩子还睡,晚上回来孩子睡着了,搭人,搭时间,搭车,最后落了个啥?屁都不是,哎!新来的小年轻他妈月月评先进,俊毅我是真的不服气啊”,何冉(华世新的妻子,清泉大学物理系任教)接过话茬道:“要我说你还不如辞职不干了,下海经商也比现在强,起码不受委屈”。马军毅苦笑道:“世新,我们是好朋友我才给你说这些话,我喝多了我才给你们说这些话,今天我也就给你们说两句醉话,这酒这玩意儿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摧残人的意志,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扛不住,你说你委屈,那我告诉你一句话,天道好还,公平的不得了,你做为一个公务员,你的工作不是做给谁看的,更不能为了什么狗屁先进,你的工作是服务社会,造化一方水土的,这话听着有点冠冕堂皇,但兄弟,这都是我字字带血给你说的,既然你有此机缘就开心地完成这个因,万不可被一些虚幻的东西所干扰,果报不可思议,福报亦不可思议,这就是你的造化,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你的领导说了更不算,这就是天道,不信我们走着瞧。”“马哥,您这是已经开悟了,可我们还没有,还在苦海,就凭你刚才这些话,我也敬你一杯。”何冉严肃地回到,夫妻二人一起举杯与马俊毅一饮而尽。马军毅默然地低着头,可能这世上能听我倾诉的也只有这面前二人。可能是酒的原因,也可能是人的原因,马军毅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孤独感,深深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异类存在于这个世上,他所向往的却是世人鄙视的,他所鄙视的恰恰又是世人崇尚的。难道我只有变成我讨厌的那种人才能生存下去吗?他自斟自饮道:“
我本山中畜,无奈饰鞍革。
万里青草万里青,亦无回头路。
雄马涉湖海,雌马翻山越。
笑饮清泉两行泪,已过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