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教室狼烟地动,十来分钟就打扫完毕。
马天弘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此时学校只剩下值日生,外面泥土地,中央一个小台子,看着国旗发呆,记忆慢慢的涌了上来。
愣了半晌,不远处传来喊声:“那个同学,不回家干嘛呢?赶快走,要锁门了。”
马天弘清醒过来,赶紧朝着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马天弘才看清这人,就是刚才在课堂上打自己的中年男人,马天弘有些记忆,这好像是带了自己四年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赶紧走,看什么。”
老师板着脸说了句。
马天弘没吱声就走。
老师挠挠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也没多想,关上大门锁了起来。
马天弘完全就是本能的顺着路走,穿过村庄,一片田地,中间小泥路。穿过泥路,到了大马路。
看了看左手边,地势高,是个桥。右手边地势低,是一排房屋。马天弘看着那第一座房屋,不觉的热泪滴下。
这是马天弘的老家啊!马天虹小时候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马天弘家并不住在村里面,而是在村外那条省道边上,很好寻找,马天弘的父亲介绍的时候就说,大桥西边第一家!
马天弘慢慢的走,非常慢,几乎就是在挪着步子,不敢靠近,但又想靠近。
终于,到了家门口,没有围墙的大院子,在路边居住的,每家都没有围墙,只有在村里才会围起来一个院子。一共三间房子,最西边是堂屋,红砖平顶,其他两间都是板房,放着修理工具,电焊机气泵之类的东西。
这是一个修理铺,打造门窗,修理农用三轮车等等,马天弘的父亲马建军开的。占地挺大,并不全是自己的宅子,而是马天弘家和二叔四叔三家一起的。只是二叔住在县城,四叔住在村里,路上的地方就省了下来,给马建军开了个修理铺,算是个小生意吧。
现在正是冬天,很冷,所以没什么活。马天弘记忆中,父亲就是在这片院子干活,或者焊门窗,或者修三轮。
门前就是省道,马路对面有两个大坑,是养鱼池,坑后面就是一个村庄,两个坑中间有一条路,是出村的道路,这条路正好对着马天弘家。有人说自己家地理位置不好,正对着出村的路。一个村的煞气等等都冲向家里,虽然隔着一条省道,但一个家还是抵挡不住一个村。马天弘的父亲那里肯信?搬走的话去哪里找这么大的地方?生活还过不过了?
等马天弘长大后,随着时代的变迁,都不在村里盖房子了,门窗也就没人定了,农用三轮车也淘汰了,父亲的小生意也没人关顾了,而且也得了病,才相信那人说的话,但是后悔莫及。
马天弘一边回忆一边流泪,这时堂屋的纱网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正是马天弘的父亲马建军。马天弘看着许久不见年轻几十岁的父亲,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马建军刚出门想出去转悠一圈,就见小儿子站在那里哭,走过来问:“哭啥,你咋啦?”
马天弘抬着头看着父亲,眼泪模糊了双眼,更是说不出话来。马建军一摆手:“找恁妈去。”说完就走了。
这时母亲也听到了马天弘的声音,从堂屋侧边的一个小板房里出来,手里拿着铲子:“砸了?哭什么?赶紧进屋,我做完饭在问你。”
马天弘看着父亲母亲年轻几十岁的相貌,泪水模糊了双眼,真好。
走进堂屋,堂屋不宽,但是长,分前后两端。前端左边是两张床用一个衣柜隔开。右边是镶嵌在墙壁上的铁架子,上面放着螺纹钢,中间则是堆满了装着稻米的袋子。这一年的稻米还没有卖,都堆放在了屋内。后端则是两个房间,一个是两个姐姐的,一个是大哥的。只不过大哥已经在外地工作,不在家住。父亲一直抱怨说在堂屋里住人不好,让马天弘搬到后面那个房间里,马天弘当时胆小,看着那黑洞洞的走廊就害怕,一直不肯去。
马天弘坐下来,纯木头的沙发,上面铺着自家缝的垫子,目光看向了左边的墙壁,父母的床上面,满一墙壁的奖状,又陷入了记忆当中。
这一墙壁的奖状可以说是马天弘父母的骄傲,一年级到五年级,一年两张,一共十一章。十张三好学生,一张比较特殊,写的是,全镇会考第三十四名!
没错,马天弘小学学习成绩超级好,在班级上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因为有两个高中生的父母。马天弘的父母都是高中生,父亲干活赚钱,母亲则是种地教他,对马天弘特别严格。就是因为这种严格,马天弘小学成绩特别好。
不一会,马天弘的母亲王庆梅走了进来,端着碗。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马天弘没说话,王庆梅继续说道:“哦对,今天是你小组值日,你爸爸呢?”
“吃饭了,你刚才怎回事?哭什么?考试考的不好?”
王庆梅看到马天弘眼睛有些红问道。
“咳咳,没有。阿嚏!”
王庆梅疑惑的看了马天弘一眼就出去了,没有在意儿子的状态,以为他就是感冒了精神不好。
马天弘的父亲也没回来吃饭,不知道去哪里了。吃完饭后,王庆梅收拾碗筷:“去写作业吧。”
马天弘看向了门旁边,墙上挂着一个钟表,下面是一个书桌,一个小台灯。马天弘坐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书本,书上写着小学六年级。马天弘道现在脑袋还有些迷糊,转不过圈,以为是在做梦。自己被撞飞,都说人死前会回忆起度过的一生,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真实。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王庆梅走进来打开了灯,不是那种白炽灯,而是普通的灯泡,发出昏黄色的光芒。
“这么黑你怎么不知道把台灯打开!”
王庆梅打开桌上的台灯,确实亮了一些,但也是黄色的光。
“写完了?”
王庆梅拿过试卷看起来,不一会放下,挺满意,并不知道这是马天虹对着书抄的。
又拿过语文书坐在床上:“今天学到第几课了?”
马天弘不知道,拿过书翻了翻,书的前一般比较旧,书角还打着卷儿,将旧的翻过,指了指新的那一页,应该是这一课吧!
王庆梅接过书,往前翻了一页:“第十课给我背背。”
马天弘迷茫,王庆梅将书递过来:“就是这一课,看一遍,背给我听。”马天弘接过来看起来,书上有那自己肯定学过,但是背?
没错,王庆梅的教育就是这样,语文全会背,数学自己出题给马天弘做,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十一点钟,从来不让看电视,学累了只是让出门玩玩,还不能太久。就是这种教育,马天弘虽然小学年年拿奖状,但是也被压抑,到了初中彻底垮了。
要是之前的马天弘也就背出来了,现在的马天弘?
王庆梅没什么好脸色,接连指了好几篇课文,都不会背。“你今天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背的熟练?”
马天弘摇摇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王庆梅皱了皱眉头,拿出数学开始教,数学马天弘倒是还会。钟声响,晚上九点多,父亲回来了,看王庆梅在教儿子,习以为常,去了隔壁干活。
马天弘确实是感冒了,不停的吸着鼻涕,也时不时的咳嗽。又是一声咳嗽,王庆梅怒了:“咳咳咳,书都不会背了!别咳了,给我憋着!”马天弘一呆,下意识的止住了呼吸。没错,马天弘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教他就这么严厉。
但是感冒了咳嗽是说憋住就能憋住的?不一会,马天弘就忍不了了,嗓子里如同有小爪子在挠一般,奇痒无比!忍不住了。借口撒尿出来。房子的左边挨着田地,有一颗桃树,马天弘对着桃树解开裤子,趁机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想要将等会的咳都给咳出来,那么接下来就不用咳嗽了。狠狠的咳了几下,马天弘愣住了,这到底是是真是假?
假?真实经历过,马天弘长大后都没忘记这件事情。
真?为什么我又重温了一遍?
马天弘脑袋里如同炸了一颗炮弹一般,‘轰’的一声,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一道金光一闪而逝,脑海中一个东西在慢慢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