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木叶经霜,颜色从一碧如洗变得色彩纷呈,黄、降、橙、红,层层叠叠铺陈,从京城蔓延至郊外,迤逦繁盛,丝毫不逊色于春景。
恰逢懿太皇太妃生辰,睹秋色而心悦之,邀请命妇们一同出城,前往皇家园林赏枫。
懿太皇太妃是萧焱的母妃,京城之中,谁敢不赏脸,连太后都派了贴身嬷嬷陪坐陪聊。更重要的是,皇帝择后,满城皆知,虽说这等大事,不是靠吃一顿饭、在太妃和嬷嬷们面前博眼球就能当选,但好歹是个露脸的机会。命妇们焉能不知,早早定下华裳阁的绸缎、红妆馆的胭脂,将女儿们打扮的大方得体,乘坐马车轿辇出城。
绿云扰扰,香风馥馥。朱轮华盖车,翠幄青绸车,青骢油壁车,一辆接着一辆。
京郊素来太平,为防万一,萧焱仍命府中亲卫沿途保护,自己带兵守在园林外围,闲杂人等一律摒退。
懿太皇太妃带着众贵妇千金,在林子里坐了一会儿,层林尽染,鸿雁南飞。赏景的同时,将各家姑娘都看了一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总归都是好的。谁当皇后轮不到她做主,但可以确定,皇后人选就在其中。宾客名单是从宫里递出来,王儿过目后,以她的寿辰为名,一一相请。
这种筵会看似普通,各府千金们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攒出百花绽放的盛景,谁是牡丹国色天香,谁是幽兰空谷美人,一目了然。大尧皇后,言行举止均为当世女子表率,不需要最漂亮、最才华,但一定是最德情。那些咋咋呼呼的、畏首畏尾上不得台面的、沉默寡言不合群的、呼奴使婢片刻不消停的,基本不在考虑之列。
懿太皇太妃逛了一会儿,步进蓼莪轩小坐,轩中设下几案点心,供众人休憩。又命嬷嬷们请了赵氏、林氏、沐氏、高氏、阮氏,近身陪坐。
“这些孩子都是齐整俊俏的好模样。”懿太皇太妃夸赞道,又问林氏,“怎么不见四姑娘?”
林氏心里咯噔一声。
请帖上写的明明白白,邀请四姑娘、五姑娘赴宴。林氏深知这次宴请意义重大,不愿四姑娘抢了自家女儿的风头,一进园子,就将她支开,只带着林幼宁陪侍。
本是一件小事,懿太皇太妃却着意了。
四姑娘林幼安被林相捧在手心里,如珠如玉,想要得到林相襄助,仕途上更进一步,迎娶林四姑娘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事实上,京城不少侯门大户已经暗戳戳的向大夫人示好,大夫人不知林老相爷的心意,暂且不敢提。
太皇太妃虽在王府内院,这些消息却是知道的。
见林氏惶恐,林幼宁上前,笑道:“回太皇太妃的话,姐姐咳疾初愈,本该在府中静养,得知您老千秋,心中欢喜,也想进园子来逛逛。又听说此间有一株千年银杏,枝繁叶茂,果实累累,一进园子,就由丫鬟们陪着去摘白果,煨熟了入药。”
太皇太妃颔首,微笑道:“原来如此。”
林氏悄然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支走四姑娘的原话,是她大病初愈,恐过了病气给太皇太妃。
彼时,林纾听话的离开了。她本就不喜欢应酬,就算林氏不发话,她也会找借口避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