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凌晚晚十二岁之前那是特别懂事听话,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凌将军还没去边疆,所以万事都要收敛……
对于常常被人当做男孩夸赞这样的小事,凌晚晚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和父亲一样,懒得去解释。
为了保持将军府大“公子”的完美形象,凌晚晚自小就是表演狂人。
就算知道自己骨子里是有多想从父亲身边逃开,到处疯玩,但是只要一想起父亲的巴掌,凌晚晚就怂了,迫使自己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云云,你说我能揍他们嘛?”凌晚晚背着手,把玩着手里从家里偷带出来的匕首。
凌晚晚盯着眼前四五个围着小奶狗,还挥舞着拳头的小公子,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看着就让凌晚晚看着心烦。
凌云云从她身后钻出来,小手抓着凌晚晚的衣角,从姐姐手里拿过匕首,又把它塞进自己随身的包里。
凌云云走上前,踮着足尖,拍拍凌晚晚的肩膀道:“夫子说过,姐姐不可以再带这种东西来了!云云给姐姐收着。”
她又看了看天,似乎还早,凌云云拽着跟在凌晚晚身边的言儿,讨来了丝帕递给凌晚晚。
凌云云笑着说:“还有一会儿夫子才来,为首的是王家公子,王谨然。姐姐注意一下分寸。”
凌云云说罢,就拽着一脸还想看戏的言儿,钻进了私塾小院儿。
凌晚晚本就是男子装束,再加上小时候姑娘家本就比男孩子长得高,又用凌云云递来的丝帕遮住脸,只留出一双好看的杏眼。
这样的凌晚晚任谁看都是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哥哥。
凌晚晚走上前,站在那王谨然的身后,伸手拎着他的后衣领。
“谁!谁敢碰小爷?!”那王谨然高声骂着。
凌晚晚压低嗓子装出男子的声音,说:“哪里来的小屁孩敢当本大爷的路!”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嘛!我爹爹是……”王谨然尖声叫着,这声音比小姑娘的声音还脆。
“啊!”
王谨然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阵尖叫。
凌晚晚拎着他的领子往身旁一扔,就将他重重扔在地上,疼得王谨然捂着屁股哇哇大哭。
“啧,我管你爹是谁!”凌晚晚将他扔在地上,冷冷骂着。
凌晚晚看着那几个跟着王谨然耀武瑶威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朝着旁边的小子,上去就重重给了一脚。
那人没站稳,朝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其他人见王谨然和另一个人都被揍了,连忙转身拖起王谨然和那人就往私塾里跑。
凌晚晚朝着他们的背影瘪瘪嘴,暗暗骂着他们没用。便走上前想要伸手去抱那只缩成一团,止不住发抖的小奶狗。
走近些,凌晚晚才发现这小狗好看得很,纯白无一丝杂毛的身子,像极了芙蓉楼的招牌糯米雪团,一想起雪团子,凌晚晚就嘴馋。
凌晚晚刚一伸手,那小奶狗就蹦哒起来,朝着凌晚晚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小狗还小,没怎么长牙,只是冒了些小牙尖儿,虽然不是很疼,但是牙尖磨着手还是挺不舒服的。
凌晚晚忍着疼,看着小狗因为咬自己而全身发抖,心里有些难受。
凌晚晚捏着小狗的后脖颈将它拎了起来,小奶狗被凌晚晚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连忙松了口。
“乖,不怕坏人都走了~”凌晚晚轻声哄着。
她一边哄着一边将小狗抱着,用手轻轻挠它的脑袋,小狗软乎乎的绒毛蹭得凌晚晚的手特别舒服,仔细一看才看见它脖子上系着的金色铃铛,这狗有主人。
“唔!糖葫芦!”
凌晚晚抱着狗,转过身去,便看见了一姑娘朝自己跑过来。
凌晚晚看着那姑娘提着长裙,头上的发饰都歪了,甚至还有一串珠花落在地上,她身后跟着的小侍女连忙弯腰去捡,捡起来也追过来。
那个提着裙子跑来的小姐,便是现在的王溪颜。
“糖葫芦!快来!”姑娘朝着那只似乎叫糖葫芦的小白狗伸伸手,那小狗就从凌晚晚怀里挣扎着钻出来,朝她怀里跳。
这或许就是它的主人了。
凌晚晚解开遮脸的丝帕,将丝帕叠好,就站在她面前,杏眸闪着亮光,嘴角轻轻勾起。
那姑娘愣了愣,望着眼前的人,好些时候才缓过神。
“小女子,王家三小姐——王溪颜,多谢公子救了我家糖葫芦。敢问公子大名?”王溪颜抱着狗朝着凌晚晚鞠了一躬。
凌晚晚见她都朝着自己行礼,不回礼实在说不过去,便也回了一个。
凌晚晚带笑道:“原来叫糖葫芦啊,我还以为叫雪团呢!哈哈,王小姐多礼了,这是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凌晚晚,王小姐叫我晚晚就好!”
“凌皖皖?皖皖?”王溪颜复述了一遍凌晚晚的话。
凌晚晚见王溪颜累得满脸通红,连发饰都歪了,便走上前,靠她近些,伸手将她的发饰扶正,又朝着王溪颜笑笑。
“唔!”王溪颜看着凌晚晚,脸瞬间就红了一片,支支吾吾地说“多,多谢皖皖……先,先告辞了!”
王溪颜说完就拉着跟在她后面的翠枝跑开了,也进了私塾。
就只剩下凌晚晚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私塾门口,丝毫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晚晚觉得手背上一阵阵发疼,火辣辣的疼,低头去看,才发现手背被糖葫芦给咬破皮了。
凌晚晚笑着说:“这小狗儿真狠!手都给我咬破了。”
凌晚晚甩甩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准备往私塾走。
“凌晚晚。”
凌晚晚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便看见是个老熟人。
元祁,他拿着折扇,一身藏青色长衣,他身旁的书童还抱着一堆各异的书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样子。
凌晚晚笑笑,跑上前朝着元祁挥挥手,看他这身行头恐怕是夫子请来的代课先生吧。
元祁看着凌晚晚跑过来,瞟了眼她的手,便看见手背通红。
“手。”元祁朝凌晚晚伸手。
凌晚晚一脸茫然,将手搭了上去。
似乎手背的破皮比刚才严重了些,刚才只是破了皮,如今竟有血渗出来,伤口周围甚至还在泛红。
元祁捏着凌晚晚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凌晚晚的手本就白皙,且皮薄也就是太嫩了,平常练武便总是容易打上水泡,更别说被狠狠咬了一口,看起来就更严重。
元祁依旧低头查看着,突然开口问道:“疼吗?”
凌晚晚下意识地回答道:“不疼。”
凌晚晚平时也这样,就算疼也总会说什么不疼,父亲一直把她当男孩养,最常说的就是什么哪有男孩子怕疼的?所以她自己也总是下意识地答不疼。
元祁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凌晚晚。
凌晚晚也看着他,只是元祁的眼神和平日里的温和疏远不同,这次似乎有些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凌晚晚不解。
“凌晚晚。”元祁轻轻喊着。
“在……在……”凌晚晚有些结巴。
元祁看着她,说“无论是你父亲还是都城的任何人,将你当做男子来管教,来夸赞,甚至以男子的标准来要求你。”
“你,凌晚晚!都不过是个女子!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出一副男子的做派。”元祁声音有些大,直愣愣地盯着凌晚晚的眼睛。
凌晚晚心里突然一动,甚至有些想哭,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男装;也从来没有人叫她一声大小姐,一般都是以公子称呼她。
她也只不过是个想要时不时耍耍性子的姑娘啊!
元祁又问:“我再问你一次,疼吗?”
凌晚晚看着手,明明刚才还不觉得疼,被元祁一说,这伤口就发疼,火辣辣的,疼得凌晚晚心里痒痒的。
“疼……”凌晚晚低着头,声音有些颤,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元祁见她的样子笑了笑,吩咐一旁的书童将包里的医药箱拿出来,拿了瓶金疮药,给她上药。
“可能有些疼,一会儿就好。”元祁嘱咐道。
凌晚晚点点头。
她抬眼望着元祁,虽然从小自己便与他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元祁对自己却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不过他今天说的话,确实让凌晚晚的心为之颤动,突然觉得自己的青梅竹马也很好。
看着看着,凌晚晚感觉自己就要哭出来了,便四处打量,想要换个话题。
凌晚晚看着药箱,问道:“你来私塾带药箱子干嘛?”
元祁看了眼凌晚晚,不作声,倒是他的书童却积极得很,说道:“若是大小姐您注意些,别偷偷打架,我家公子也犯不着天天背个药箱出门。”
“啊?”凌晚晚懵了一下。
很快她就想起来,好像确实每次自己胡闹受了伤,不敢让父亲晓得,都是元祁把药塞给云云的……
这事还是云云告诉她的,今天之前除了元祁送药以外,就对他没有别的什么印象了。
如今凌晚晚看着元祁,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