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大门口,匾额上系着红绸子,还挂了几个红灯笼,门外挤满了宾客,无一不是华服贵冠的世家公子小姐,周全十七八岁的婢女在外伺候,引进着。
比起门外的那些人,凌晚晚几人的装束显得素了不少,凌晚晚不在意这些装扮,自己是来参加寿宴的,又不是来攀比的。
凌晚晚递了请帖,便跟着引路的小丫鬟穿过抄手游廊,进到了会客厅。
厅里挤满了人,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什么空地,到处都是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只是在看见凌晚晚进来之时,突然停了停,搞凌晚晚尴尬坏了。
实在没法,遣散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任由他们自己去溜达一番,而凌晚晚自己就往一旁的空院子走。
凌晚晚与那些人不熟,从未说过话,就算说话,也是有事相求,不然就凌晚晚自己那个破名声,谁愿意没事往自己身上凑?再者凌晚晚本就讨厌在人多的地方挤着,人越多越烦,特别是是在女人多的地方。
凌晚晚背着手,在王府里四处游荡,没见着王溪颜和王大人,不用想都知道正忙着应付宾客。
幸好来过几次,早就摸清楚了王府的路线,所以才敢这般漫无目的的逛。
凌晚晚穿过回廊,便看见荷花池上曲折迂回的长桥,桥的尽头也是在池塘中心的位置有个小巧的亭子。
这亭子看着就觉得怪新鲜的,凌晚晚来王府这么些次还从没见到过,趁着人少便定要去探看一番。
凌晚晚拎着裙角,往桥上走,一垂眸便可以看见石桥两旁开得正盛的荷花,花瓣透着隐隐约约的粉红,像是娇俏可人的美人儿,翠色的荷叶上几颗露珠在上面滚动着,生气满溢,蜻蜓落在尖尖荷叶角上。
凌晚晚看着那些花儿,这花真的喜人,她不禁笑笑,这笑颜比那花儿还俏丽,一朵垂下的荷花吸引了凌晚晚。
那花的根茎似乎断了,硕大的荷花垂着头墨绿的那一段快要断开了,看起来这花似乎要死了。
凌晚晚扶着桥上栏杆,探出身体,伸手去够花茎,用力一掐,将那朵快死的荷花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缓缓朝亭子走去。
越走越近便看见一深蓝的人影在亭子里轻轻舞着。
这是谁?
凌晚晚有些感兴趣了,她加快了脚步走过去,躲在枣红的滚圆柱子后,偷偷看着。
那人一拢蓝衣,卷云纹袖,淡蓝的轻纱笼在身上,一层层的蓝色轻纱重叠,似水波纹般的浮动,一头青丝散落随着那人的旋转,在风中飘散,他张开手臂转着又长又宽的袖子似金鱼的鱼鳍于水中微微扇动。
凌晚晚又探探头,那人转过身,一双桃花眼眼底似乎藏着不少愁绪,眼角一抹艳红勾勒着,剑眉星目,两片薄唇扯着笑,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悲伤至极。
这张脸,就连凌晚晚看着她的心都为之一动,但这样的神情让凌晚晚觉得有些心疼。
一个人怎么会悲伤成这样?
“在下琉璃舞坊蓝和,可否请姑娘出来一见?”蓝和转过身朝着凌晚晚躲着的柱子欠欠身,收回了那副悲伤的样子,笑着问道。
又是琉璃舞坊,方戚的人。
凌晚晚看着眼前这人,心里大概有七八分底了,早早建起了防备。
凌晚晚从柱子后走出来,看着蓝和点点头,说道:“将军府大小姐凌晚晚。”
蓝和得知眼前人就是凌晚晚时,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虽然收敛得很快,但依旧被凌晚晚瞥见了。
凌晚晚望着他说:“怎么了?蓝公子莫不是有事相求?”
希望你不是有什么事真的要我帮忙,凌晚晚心里念着,她是真的不喜欢随便什么人都来找自己帮忙做事。
“不,不是的!蓝,蓝某心悦晚晚小姐很久了!才会这般……”蓝和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一副羞涩的模样,耳朵也微微发红。
什么?!
凌晚晚愣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个相识不到半个时辰的美人。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上辈子觉得自己人人喊打,怎么这辈子就一个二个都说喜欢自己?而且这个蓝和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啊!
什么情况?
蓝和看了看凌晚晚,咬咬唇,轻飘飘地说了句:“蓝某先,先告辞了……”说完,便从凌晚晚身旁穿过跑走了。
凌晚晚看着他跑远了,还是觉得不对劲,默默走到亭中,细细想着,想要梳理清楚蓝和到底怎么回事。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辈子和上辈子凌晚晚都不认识蓝和这一号人,甚至没有他的记忆。
再者,他是方戚的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辈子方戚咬得自己还不够狠吗?
所以蓝和刚才的那些话可信度不高,或许蓝和是方戚下的第一步棋。
如果蓝和真的是方戚的棋子,那方戚就已经开始对付自己了,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处于被动,要反客为主……
啊!好烦!就不能让我安心参加一次聚会嘛?
凌晚晚在心里骂着,手里的荷花都被自己不经意地又攥断了一节,紧紧皱着眉头,像是老了几岁似的。
“晚晚,你果然在这里!”
凌晚晚转过头,是元祁来了啊!
看见元祁,凌晚晚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些,她朝着元祁笑笑,看着元祁朝自己走过来,身上穿的正是一月前凌晚晚亲自挑的料子做成的衣裳。
好看!
“元祁,你怎么来了?”凌晚晚看着他笑笑。
这一个月里,凌晚晚没见过方戚,却天天都能见到元祁,元祁总是往凌府跑,每天都要找凌晚晚聊聊。
凌晚晚每次一问元祁为什么来?他就会笑呵呵地给凌晚晚说,是因为自己想她了,这话总是搞得凌晚晚面红耳赤的。
“我刚来便看见会客厅里挤满了人,你不喜这种世家公子打堆的热闹地方,我猜你跑出来了,便来寻你来了。”元祁靠近凌晚晚,面对面站着,望着凌晚晚。
凌晚晚抬头看着他,她在元祁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心里欢喜得很。
凌晚晚最喜欢元祁看着自己,她喜欢在元祁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似乎他眼睛里从始至终就只有凌晚晚自己一个人一样。
“嗯嗯,你找到我啦!”凌晚晚把花递给元祁说:“送你!”
“谢谢,但是不知元某是否有荣幸与凌小姐同行呢?”元祁接过凌晚晚送给他荷花,眉眼含笑,轻声道
“自然,能与元公子同行是晚晚的荣幸!”凌晚晚走在元祁身边,与他肩并肩走着。
“刚才有个人在这里你看见了吗?”凌晚晚想起蓝和便同元祁聊了起来。
元祁看看凌晚晚摇摇头,说:“我只看见晚晚一人。”
“啊,那太不巧了,刚才在这里跳舞的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凌晚晚想起蓝和那张脸,便忍不住对元祁夸赞着。
“嗯?哪里好看?”
“鼻子,嘴巴都很好看!你说琉璃舞坊为什么都是好看的人啊~”
“晚晚你不是说我才是最好看的吗?难不成是骗我的?”
凌晚晚转头看着元祁,也不知道谁家醋坛子打翻了,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凌晚晚细细看着元祁,元祁长得极其正派,蓝和则是一副又邪又妖的模样,凌晚晚不喜欢。
“没有没有,元祁最好看!特别特别好看!”凌晚晚忙说着。
元祁听了她的话,垂头笑笑,像小孩子似的。
凌晚晚突然觉得,元祁近日来越发像小孩子了,越发幼稚了。
昨日一大早,自己都还忙着梳洗打扮,就看见窗户外冒出了个头,一看结果是元祁,吓得凌晚晚赶忙拿团扇遮住脸,一双杏眼盯着元祁。
凌晚晚当时还以为元祁怎么了,这么早便来她家,结果元祁却只是偶然间得了个玫瑰色的双鱼玉佩,特来送给凌晚晚当作礼物的。
越发像个孩子了。
以前怎么不觉得元祁这般可爱,或许是他以前在自己面前严肃惯了。
“走吧,我们会厅里,寿宴差不多要开始了。”元祁朝凌晚晚凑凑,笑着说。
“嗯!走吧走吧!”凌晚晚在旁边念叨着。
凌晚晚本想着将蓝和说的话告诉元祁听的,但是又怕他多想,便将这话咽了下去,反正她自己本就没有将蓝和说的话放心上。
凌晚晚抬头看了看元祁,低头笑笑,能这样与元祁走着,是她没有想到的,心中欢喜自是无法言表。
凌晚晚捏着系在腰间的玫瑰色玉佩,暗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