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牧羊人——吾麻尔
在车师古道北进口处的牛圈子沟,一家牧民的院落里,住着一位,在车师古道上放了一辈子羊的老人,他就是83岁的维吾尔族老人——吾麻尔。
老队长口中的吾麻尔老人
2016年,笔者来到车师古道采访,想找一位年长的老人,了解车师古道很早以前的故事。
当时,在景区工作的一位维吾尔族小伙子,告诉我说牛圈沟当过队长的人知道的比较多。
于是,这位维吾尔族小伙子,当即带我来到了牛圈子沟这位老队长家。
老队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维吾尔族男人,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留着个小平头,他沉稳健谈,说着一口流利的当地汉语。一看就知道,他在维、汉居住区当领导,练就了一口渗透着民、汉味道的汉语。我心中不由产生一种敬佩之情·····
宾主坐定后,双方寒暄了几句,老队长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向我介绍不了少解放以后的事情。可是,我主要想了解一些车师古道上古老的故事,就有意向这方面引导。老队长慢慢明白了笔者来意。
而后,老队长告诉我说:本村有一位83岁的放羊老人,他叫吾麻尔。他从小就跟着他父亲,从吐鲁番来到我们咋咋些,在车师古道上,放了一辈子的羊。古道上的事情,他比我们知道的多。他家就住在我家的斜对面,你们可以找他了解一下。
拄拐杖的耄耋老人
在老队长家,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又聊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而后,仍然由带我来的这位小伙子,带着我来到队长家斜对面的一家院落里。
院落座东向西,大门向西开着,但是没有装门框和门扇,是个敞门。院中南北两边,建有两排房子。
一位维吾尔族中年妇女,见有人来访,便上前迎接。当得知我们是来找吾麻尔老人的,她便将我们引向北边一排房子,最东头儿的一间屋子里。
走进屋子里,我就看见屋子正面是一个大炕,炕沿上坐着一位老人,他双手扶在拐杖把儿上,倚靠在炕沿上,老人目无表情,看上去老态龙钟,佝偻驼背。
我看到屋内有点黑暗,于是,将老人扶到院子中间,有阳光的地方,找来一个方凳子,靠墙放下,让老人坐了上去。我当即拿出照相机,给吾麻尔老人拍下了一张照片。
然后,我也找了一个小方凳,坐在老人的斜对面,双方开始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谈话。
吾麻尔,虽然已经是耄耋老人了,但他思路清晰,记忆也很好,说起经历过的事情,还是头头是道,对过去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如数家珍。老人告诉我说:“我在这条古道上放了一辈子的羊,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啊!·····”
说完这句话,吾麻尔老人沉思了许久·····。
“来回在古道上给大户放黑羊”
在与吾麻尔老人谈话时,当我问道他是怎么来到这条古道上的时?老人有点小激动·····
他举起粗糙的右手,在自己的头上搓了几下,又抹了一把鼻涕,然后,慢慢地说:
“那时候,我才有七八岁,就跟着我大大(父亲),从吐鲁番来到这条古道上放羊的。”
笔者问:“你们是哪里的人?为什么要从吐鲁番来到这车师古道上放羊呢?”
“我家是吐鲁番木头沟的人,是给吐鲁番的维吾尔族大户放黑羊的。那些大户养了很多黑羊,他们顾我们给他们放羊的,”吾麻尔老人说道。
笔者问道:“为什么不在吐鲁番放羊,而来到车师古道上来放呢?”
“吐鲁番草少,羊吃不饱。再说那边的天气也热得很!那时候,我们每年春天,就把羊赶到车师古道上放牧。到了冬天,我们又把羊赶到吉木萨尔红山戈壁、奇台的冬窝子去放。”吾麻尔老人回答说。
笔者问道:“你记不记得,你和你爸爸在这条古道上放了多少年的羊吗?
“我大大放了多少年,我也记不清了!但我个人一共放了六十多年的羊。解放前,我们给吐鲁番的大户放黑羊。解放后,我就给生产队放羊,一直放到我六十多岁。”吾麻尔老人说道。
笔者继续问道:“你几十年在古道上放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呢?”
吾麻尔老人急切地说:“哎!危险的事情太多了·····!这条路嘛,太危险了!经常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有时候人掉进河里了,有时候牲口滚了洼(从山上掉下来)摔死掉了。有时候驮客(驮商)病死掉了,有时候饿死掉了,这样的事情还多的很呢·····!”
吾麻尔老人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还是解放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和我大大在五道桥放羊的呢。看见有三个骑驴的驮客,从山坡上下来,突然,有一个驴失蹄,滚了洼下来,驴垛子跌了个一地。最后,驴滚到大龙口河里了。几个人赶紧起(去)救,都因水急,没等人走到跟前,驴连翻了几个跟头,就被水冲走了。几个人只有眼瞪瞪得望着·····”
老人亲历的六座木桥
在与吾麻尔老人谈话时,少不了聊到车师古道大龙口河上的六座木桥。
笔者问老人说:“你几十年往返于车师古道,大龙口河上的六座木桥的故事,可能知道的不少吧!请给我们讲一下可以吗?
吾麻尔老人摇了头了,又摆了摆手说:“六道桥的故事那就太多了!·····要我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呀!”
“老人家,那你就给我们说说主要的吧!”笔者追问道。
吾麻尔老人了捋一下胡子说:“六个桥都是木头搭哈的,每座桥都被洪水冲垮过,其它的四个桥嘛,事情少一些。唯有头道桥和六道桥嘛,事情多一些”
“老人家,头道桥和六道桥都发生过哪些事情?快给我们说一下!”笔者急切地问道。
吾麻尔老人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有一年,头道桥被水冲掉了,羊没有办法过河了,我们只有从下水(下游)宽的地方过河,结果一哈子(一下子)几只羊给冲走掉了,急得我一哈子嚎(哭)开了!······”说话时老人有点激动。
“不着急!老人家,你给我们慢慢说,说慢点。”笔者安抚老人说道。
吾麻尔老人回过神来,慢慢说道:“二道桥,三道桥,四道桥,五道桥这几个桥嘛,简单一些,冲垮了,牧民们就又找来木头搭上就行了嘛!可是头道桥和六道桥嘛,事情多一点嘛”
“吾麻尔老人,头道桥和六道桥的事情是怎么个多法?给我们讲讲!”笔者紧接着问道。
“你看,我给你说。头道桥这个地方嘛,地势比较复杂,河水到这里有一个急转弯,另一个就是,这里有一个头桥绝壁,十分的危险,羊群来到这里,都非常地惊慌!一不小心就掉哈去了。也记不清我们的羊有掉哈去了多少只?”
“羊群走别的地方不行吗?”笔者赶忙问道。
吾麻尔老人,不紧不慢地说:“头道桥是我们的羊群必须经过的地方,别地方都过不起!你想一哈,头道桥没有了,我们的羊咋过呢?我们咋咋些(这里)的人,都说头道桥是我们咋咋些的人的命根根子呀!”
“吾麻尔老人,你再给我们说说六道桥的事情吧,”笔者继续问道。
吾麻尔老人,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说:“六道桥是这么个情况,主要是桥太高了!六道桥足足有五六丈高呢,桥要坏了,修起来可麻烦了!可是费工了,”
“桥坏了,有谁来维修呢?”笔者又问道。
“哎!谁修呢?”吾麻尔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难道没人来修吗?”笔者追问道。
“哎!解放前,就是我们牧民个人修的呢。那个时候没有水泥,牧民们只有用木头、石头、铁钉子固定的呢。哎!旧社会这些桥可是把人整咋里(了)!解放了政府才管开了,我记得桥坏了,八一牧场,公社就组织人上起(上去)修了,每一次都是他们给修的呢。”
说完这段话,吾麻尔老人,显得有点轻松。他慢慢地放平了自己的心情,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他微微地挺直了一下腰,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因照片留下的遗憾
2016年,笔者在采访吾麻尔老人时,特地给老人拍了一张照片。但是,不知怎么搞得,后来在照相机里怎么也找不到这张照片了。
第二年,也就是2017年,为了补拍吾麻儿老人的照片,我再次来到吾麻尔老人的家采访。
但是,当我刚踏进吾麻尔的家门,他的家人告知我,老人已经过世了。
当时,我除了对吾麻尔老人的去世,深感惋惜外,更为惋惜的就是无法补拍吾麻尔老人的照片。自己非常的失望!也特别的自责!责怪自己没有把照片保存好,致使《古道牧羊人——吾麻尔》这篇文章,只有文字,而没有图片!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可是,令我庆幸的是自己在前一年采访过老人,还抢救回来了一部分宝贵的资料,至少还留下了这一节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