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巨大的森林。
越往深处便越遮天蔽日,乔木更加高大,地上也会有各种奇异的花卉藤蔓。常见飞虫飞鸟,也偶尔能听见野兽的低吼。
根据白鹿村的勘舆图来看,这座森林古时名叫蔓枝林,南北绵延有六百里,据记载有百种鸟兽栖居,曾是猎人的宝地。不过近百年来,人们都只在森林入口附近的地方打猎,而不深入林中。可能是森林生长太快,林中深处树木众多,花草繁茂,不易行人,更不易行马,所以太难打猎,便无人深入。但也有传说,是林中孕育出了灵兽之类的古怪存在,使深入林中之人有去无回,所以人们只敢在较为外部的地方碰碰运气。原因到底为何没有详实记载,不过众人觉得在林中行进比较隐蔽,书生也可以运转木属灵诀,藏木于林,所以便没有选择绕过森林,而是直接穿过这座蔓枝林。
洪习醒转过来之后,裘新源便重新开始他的蹴鞠练习。
如今已经千次。
洪习可以做到在空中放松身体,持续吐呐,借着树木腾挪消磨劲力,最后稳稳落地,开始挪步走桩,出拳不停。走桩累计的疲劳,甚至可以在被踢飞滞空的期间,通过吐纳来缓和,甚至消除。
如今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两个半时辰,行了大概有两百里。如此脚程已经与一般马匹无异。
众人停下脚步,短暂休憩。
裘新源并没有料到洪习的进步如此之快。他面上不露声色,但心底却有些微微讶异。
另外三人或坐或立。贝乔席地而坐,闭目养神;洪习运转吐纳法,气息鼻入口出,虽然沉重,但也十分规律;冬亦春则是站在贝乔与洪习之间,微微抬头,运转灵诀,似乎在探查。
裘新源看了看洪习,又看了看贝乔,又看了看那书生冬亦春,稍稍侧过了头,过了一会,似乎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冬亦春出声问道:“我们行了大概两百里吧?”
独臂老者裘新源点了点头。
冬亦春皱了皱眉头,问贝乔道:“按照白先闻那儿的勘舆图,这座蔓枝林南北绵延有六百里吧?”
贝乔睁开眼睛,回忆了一下当初议事是看过的勘舆图,说道:“正是如此。”
她见书生皱眉,便问道:“怎么了?”
冬亦春则回答道:“刚刚使用灵诀探查附近情况,发现再往北一百里左右,就能走出这片森林了。可若是这样一来,这座森林便只绵延了三百里而已。”
贝乔说道:“或许是当时勘舆有误?又或者是那时的里与我们的里不一样?”
书生接口道:“就当是勘舆图有误吧。还有一个问题是我在向北一百里左右察觉到许多人的灵力。灵力不强,但是人数众多。不知会是什么人。”
贝乔说道:“可以绕道。”
裘新源说道:“不必。可能是赤龙门的人在打猎吧。我记得这边往西点有个水西分舵,那个被烧焦的刘护法就负责在白鹿分舵以及水西分舵之前的巡查。”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既然灵力不强,便无需忌惮。即便来者不善,也是一个让洪习历练的机会。”
贝乔与冬亦春也并未反对。
洪习问道:“那几人如今死了,我再使用分舵主的传讯令牌叫帮手的话,会怎么样呢?”
裘新源答道:“虽然按照道理,每个分舵东西南北都会一名护法及以上等级的赤龙使,以便接收救援讯息。但护法以上等级的赤龙使人数并不多,所以每个人基本都要在两个分舵之间来回。比如那姓刘的,就是今天在白鹿分舵北边逛荡,明天在水西分舵南边逛荡。像之前白鹿村那样的,四方使者全部到齐的情形还是比较少见的,是因为贝姑娘身怀重宝,你那赤龙令才会使四方的赤龙好手全部到场。所以即使水西分舵动用了传讯令牌,其他三方到了,那姓刘的没有到场也很正常,可能会被认为是在白鹿村公务缠身,或者距离太远赶不过来吧。”
洪习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他们三人的死讯传出,也需要挺久的吧。”
洪习想了想,白鹿村的东边是海,照理此方并无需赤龙使驻守,那么第四人的裘新源当时为何在白鹿村附近呢。
但他没有问出口。
裘新源则回忆起当时正在白鹿村东边海上的自己,沉默不语。
休息了一会,他们继续出发,裘新源继续踢着洪习,但是提了一个新的要求:让他遇到如树干之类的障碍物的时候,不得腾挪躲闪,借力位移。
那该如何是好?逢石碎之,遇木断之,如此而已。
可是洪习虽然如此想,但却暂时没有能力实现。
他在空中没有着力点,而且本来出拳就不够扎实,路上的障碍物根本纹丝不动,反倒是他拳头上皮开肉绽,还时不时直接撞到大树上。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洪习又再度晕厥过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洪习晕倒的时候已比醒的时候多了。不过裘新源也会认真检查洪习的伤势,确保他的伤势都之时皮外伤,不会影响他筋骨血肉的强化与生长。
奇怪的是,本来经常听见的虫鸣鸟叫和走兽低吼变得越来越少出现。
天色渐暗,四人已向北行了将近一百里。
只见远处幽幽闪动着横着一排火光,铺展开来,绵延不绝。锯木的声音,斧头砸进树木里的声音,车轮转动的声音,男人们有规律的叫喊声,渐渐传进贝乔一行人的耳中。
他们正在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