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为了报复刚才叶灵的片刻清醒,阴寒内力再次接管叶灵身体后,反噬的厉害。叶灵本来虽不能控制身体,但还能清晰的感知周围,眼下却只觉得似乎被装在了一个毛玻璃制成的罐子里,听不清看不清,嗅觉和触觉也模糊起来。
一直到了姜寒姜怀素父子暂住的陈府,叶灵都没有醒来,反倒是她的体温越来越低,面色也由刚才的雪白渐渐缭绕上一层青气来。
陈老爷早在门前等着,今日比武他也在场,几下就明白怎么回事,立刻叫下人引着叶云千一行去了客房。
叶云千将背负的叶灵放在榻上,姜怀素握住她冰寒的手腕,微微刺探,发觉那股内力比之刚才的松散活泼又是不同,已经开始渐渐渗入叶灵经脉中,似有扎根的势态,且仍能将外来之力化入自身,看来以往常用的化解内力方法不行了。
叶云千看姜怀素收手,哀声道:“姜大人,妹妹她到底如何了?”
姜怀素道:“你不要着急。眼下只能让她身体先回温才行。陈员外,麻烦你叫下人抬了大木桶,灶上多少热水,另备几个婢女。叶掌门受了些伤,需要热水浸泡。”
陈老爷立刻点头,出门的时候还格外看了眼范伯。
没多久,叶灵就被一个婢女侍候着放进木桶,里面是兑好的稍烫热水。
因她不能控制四肢,所以两个婢女轮流入桶扶持着她,免得她滑进水中。外面众人却是等得好不心焦。
每隔片刻,就有一名婢女出来提新的热水,顺带说起叶灵的情况。照着姜怀素的嘱咐,那热水在人能承受的范围内,越热越好。新近一次那婢女出来,微微开着的门缝里能看到里面缭绕不尽的白雾,这女子因为新出浴桶,皮肤被蒸的粉嫩红艳,额头甚至有汗珠,但说起叶灵来,却只是带着点恐慌的摇头道:“老爷们息怒。叶掌门身上虽不似刚才那么冰冷,可婢子瞧着,面孔上青气却重了些。”
到了晚上时候,殷勤的陈老爷又叫焦昇送来了一碟子参片,说是人参性热大补,让叶灵含服着,兴许对她能起点作用。此刻也只能司马当做活马医了,那人参被送了进去,给叶灵用上。
到了晚饭时候,叶云千几人被请去用饭,因叶灵眼下不晓得是什么状况,叶云千十分担忧,不想去吃,焦昇只是聒噪道:“便是叶小哥你等着,有什么用处。况且叶掌门是女,你是男,她是妹,你是兄,天底下都是男尊女卑,天上地下,你这么等着,她本要好了,结果却受不起你这福,硬是折损了。”
叶云千给焦昇说的一阵恶心,但是只怕好的不灵不坏的灵,只好跟着众人去吃饭了。
桌上饭菜刚摆着,几个婢女还在分派筷子。姜怀素和姜寒父子坐在桌边,正给两个美貌的婢子服侍着在大铜盆里净手。见了焦昇引着叶云千、范伯两个过来,姜怀素一笑,又是那副彬彬公子的派头。却看得叶云千一阵烦躁。
人在遇到不好事情的时候,最见不得别人开心。瞧瞧姜怀素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样儿,叶云千忍不住心中一阵气闷,暗自想到,姜大人哪是是诚心给灵儿治病,怕是要拖死灵儿吧。看他只会将灵儿放在热水里煮,却不出手,这算个什么事儿。
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叶云千对着姜怀素拱手示意,那边焦昇已经狐假虎威的开始派遣起婢女们来服侍两人了。
桌上珍馐美味数不胜数,只怕是陈老爷家的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才做出这餐饭。但叶云千却吃得食不甘味,不晓得筷子底下是什么。
吃过饭,姜怀素招手叫来个女子,附耳说了几句,过会儿那女子回来,脸上带笑,道:“姜大人,自打含上参片,叶掌门好多了,这会儿不但身子回暖,脸上青气也退了。”
叶云千一听,忽的站了起来,撞得身前桌上的碗盘丁玲哐啷的响做一团,激动道:“真……真的么,妹子大好了?”
姜怀素点点头,对身边的女子道:“叶小侠没听清楚,你再大声说一遍!”
那婢女微微一笑,露出脸上酒窝来,给叶云千笑了笑,道:“回叶大侠的话。叶掌门大好了!”
叶云千喜得扶着桌子,狠狠捶了两下,转而抓住范伯肩头晃了晃,大笑道:“范伯……范伯!灵儿好了呢!”
范伯对着那婢女的脸,辨认唇形,晓得她说了什么,脸上也是笑的开了朵花一样,嘶哑着嗓子,少见的开口道:“好呀!”
两人这边正高兴,姜怀素却站起身道:“今日各位劳顿的狠了,既然叶掌门大好,你们就伺候叶小侠和范大侠歇下吧。我出去有点事情,叫你们主人有事明日再说。”
旁边站着的五六个婢子和等待的焦昇齐齐称是。
叶云千看着姜怀素走到门边,像是真要出去的样子,急道:“姜大人,我不歇息,我现在要去看看我妹子。”
姜怀素微微一回头,又是那副笑容:“哦,今日怕是不妥当吧。叶掌门虽然刚好,但是她一个女孩儿家,还泡在木桶里没出来,怎么好****相对。”
叶云千给他一说,脸上也是红起来。
叶灵虽然只有八岁,武林门派也没那么多规矩,不比严格遵守男女八岁不同席这种严苛的礼法,可冲进去看妹子洗澡的事儿,他就算再不要脸,都做不出来。
看叶云千闹了个大红脸,姜怀素也不嘲笑他,只是淡淡笑道:“快领两位侠士到客房吧。二位若是哪里不舒服,便叫她们就是。不用客气。”便好似他才是这院子主人一样。
这会儿叶云千再也不觉得姜怀素这笑脸讨厌了,连连点头,和范伯在婢女的接引下一起到了客房。
叶云千没回自己屋里,而是跑来找范伯。
陈家财大气粗,便是客房都布置的很是精美华贵,处处透露出不凡来:桌上一组翠玉雕琢的竹节盅,百宝阁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七八只不同窑口的名家古董瓶子,系起串串剔透水晶帘的夜光钩,墙上挂的前朝画杰仇石开手绘的花鸟图……随便哪一样卖了,都够平民百姓家大手大脚过一辈子的。却都这么普普通通的放着,丝毫不担心给某些客人顺走了。
叶云千看不懂那些瓶子图画,但闻着仙鹤捧铜炉熏出的淡淡香味,也能觉出一阵神清气爽,觉得住在这种屋子里,真是享受。
他坐在镶嵌着白玉的雕花柏木桌前,喝口清明前摘下的银豪茶水,抓抓脑袋,道:“范伯,我想……我想回去一趟。若是灵儿醒了,要见我,你帮我哄哄她,我保证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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