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进行了两柱香功夫,黄翠儿就一手虚虚扼住叶云千喉头,他便是想不认输,都已经不可能了。
这次比武不过是点到为止,若是生死相搏,现在叶云千早就被打死了。
要是换在像上次在屠山上和青剑门的那次比武,叶云千就是宁死也会打下去的,但眼下不行。他上有老(看范伯),下有小(看叶灵)……所以说男人有了拖累后,贪生怕死太正常不过。
叶灵担忧的看着叶云千,看他脸色苍白的向黄翠儿躬身,道:“多谢前辈指教,晚辈输的心服口服。”
黄翠儿点点头,也不笑,只略微点头还礼,飘然下台。
下面群众轰然叫好,直赞黄翠儿,将各种美好的词汇往她身上加。
人群的喝彩声凝成一个博大的海洋,裹住了整个城隍庙,而叶云千,则像是海底冰冷深处被遗忘千年的一艘小小沉船。
下台后,叶灵握住了叶云千手,不晓得怎么安慰他,终于只是道:“哥哥莫着急,还有两场呢。”
是的,还有两场呢。可是,五色门真的能赢么?
下面两场的比试,飞凤门不晓得是哪个人出场,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飞凤门很可能卧虎藏龙,不过之前不露底牌罢了,五色门没来之前,陈家帮每每放弃比赛,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叶灵看看范伯,若范伯也输了,自己就算拼着去赢,还有什么价值。
虽然她可以确信,自己眼下的功夫胜过了叶云千,但是也不晓得和黄翠儿比,哪个更好点。因为很容易就能看出,黄翠儿和叶云千比斗的时候,没有用尽全力。
因为上午这场比武结束的太迅速,大家吵嚷了一会儿便散了,离下午开始比武,还有两个多时辰,中间众人自便。
叶灵三人回了五色门,在自己大门口的时候,叶灵朝北望去,看见杨家深锁的大门,好像一只张着口的灰色巨兽,在对自己咧着嘴嘲笑一般,心里就烦扰的厉害。
今日兴许是心情不好,兴许是想要安慰叶云千,范伯破天荒的拿出大师伯的架子,在酒楼定了桌菜,让他们中午送来,自己便不开灶了。
回到家后,范伯就将自己关在门里,还嘱咐只将饭菜给他留点就好,中午要好好歇一歇。
叶灵和叶云千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范伯肯定是想趁此机会多练一会儿功夫,临阵磨枪,多增加那么一丁点胜算。
范伯的这努力,反倒叫叶灵和叶云千更心酸了。
技不如人,再努力能有什么用。学武都是成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范伯学武的时候都六十多了,而且到现在学了才三个月余,跟人家打看都不够看的。
虽然叶灵对独孤九剑很看好,可是下场比斗若是对方坚持不用兵器,范伯空手而去,也没什么用的。
范伯房中,却并非叶灵和叶云千想象中他苦练外功的样子,只见他坐在床上,身子摆成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头脸上满是汗水,痛苦之色带的脸都扭曲了。
若是叶灵在此,一定会大惊失色,这已经不单单是范伯在练习《神足经》了,而是他在借住《神足经》打通窍穴。
范伯自得到《神足经》,才不过两天时间。他统共练习内功,也才两个月,体内真气不过丝线粗细。普通习武之人若想打通第一个窍穴,约略也要有一年的时间温养经脉,打下基础,才敢动手。
虽江湖上也有传闻,某些天赋异禀的习武奇才,刚开始习武不过月余,就能打通几十个窍穴,贯练整条经脉。但这种人,大威国已经许多年没出现过了,他们都是早就破碎虚空而去的那些传闻中人物。
现在还在世的唯一一个此类天才,是邶国的大门派巨浮山派的长老燕小楼,众人传说,他极有可能在十年内破碎虚空。
只见范伯头脸身上汗如雨出,脸上表情虬结抖动,浑身肌肉不住的震颤,显然是痛的不行了。但他还是双目紧闭,丝毫不见挪移。
忽的,范伯头顶一缕白色轻烟袅袅而起,盘旋不去,好似头上顶了个蒸屉般,但细看下却不是汗水被蒸腾,而是似烟似雾的东西,他面目表情也舒缓许多。
好片刻时间,范伯才松下身体,疲惫的歪倒在床上。他歇息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又摆出《神足经》下一招式来,没多久,脸上痛苦之色更胜刚才,直过了许久,忽的面目转红,似铁块在炭火中烧热了一般,身上的汗水瞬间便被蒸干。
范伯在屋中不停连着《神足经》,将那十几套姿势全都练完,每每到了后来,身上各有异态。待他最后缓缓收功,轻轻一动,便听见身上骨骼霹雳巴拉似连珠串般,从头到尾响了一遍,本来疲累非常的身子,居然舒缓轻盈不少。
但他还是累的难受,往床头一歪,便酣睡过去。
此时离下午比武的时候渐近,叶灵和叶云千吃饭前专给范伯分出许多,在灶里热上,哪知道一直到午后,都不见范伯出来。
叶灵有些担心,便跑去叫他,却见范伯躺倒在床上。
叶云千跟叶灵同来,却是后进门的,一眼看见范伯床榻前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咦了一声,蹲下身去摸,只觉得触手冰寒,居然是一层冰碴子。
叶灵见了哥哥举动,也去摸那冰层,也甚为讶异,而今是春末夏初,怎么可能还有冰这种东西。
范伯睡得香甜,直到叶灵推了他好几下才醒过来,见了叶云千和叶灵在床前担忧的看着他,笑呵呵的摸摸两小脑袋。
叶云千拿着地上的冰碴,问起范伯这是怎么回事,范伯摇摇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他也是不晓得的。
虽然这冰碴的确是从范伯身上掉落的,但那时他沉浸《神足经》中,对外界一切的感知都弱下来,练到其中一幅图时,他身上冰寒无比,硬是在身上冻出一层冰壳,后来一松懈下来,冰壳脱落,不单单地上有,床上也落了不少,可惜范伯练武疲累,根本就没感知到,过了一会,床上的冰都消融了,只弄的被子潮乎乎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汗水。
范伯还是那样不慌不忙,慢吞吞的。但叶灵和叶云千总感觉范伯今天哪里不太对劲。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兴许是范伯今天穿了新衣裳的缘故,又兴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再或者是紧张下午比赛的缘故。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去弄明白这些事儿的时候,叶灵和叶云千急着叫范伯吃饱了饭,然后三人风风火火就去了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