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二老疼姑娘。教归教,打归打,但对孩子的前途,十分放在心上。
当初秀秀的大姐如此,为了让她过好日子,宁肯让人指着鼻子说杨家高攀,婚后秀秀的大姐也没法子常和娘家来往,也要给她说个读书人家的婆家。
轮到秀秀,也是如此。
但拿别人的话来说,秀秀的命不好,摊上了退婚的事情。
因为退婚的事情,秀秀的名声在外不太入耳。
若是旁的这年纪的女子,上门说亲的能够把门槛都踏破了,但秀秀却没有。
秀秀的针线活计好,一来是杨大嫂教导有方,二来是秀秀自己有天分。但以前家中手头宽裕,所以根本就没想过把秀秀做的活往外卖。
但现在家境变差,本来依着秀秀这样的好手艺,是能够在外面喜铺或者大户人家接点活计,做些绣品衣裳补贴家用的。
但杨大嫂和杨打铁夫妻两个,并未绝了让秀秀嫁出去的心思。他们坚持不肯让秀秀接活,为的就是怕有人拿着秀秀流传出去的手工来说事儿。虽然秀秀几次开口提起来要去接活,但杨家夫妇两个没有答应,只是让她自己做着玩玩,即便家再贫穷,都不靠秀秀赚钱。
能遇上这样的父母,也是秀秀的福气。她晓得自己该满足,但她已经不是以前懵懂的小女孩儿了。朱轻侯退婚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过了那段浑浑噩噩不想活的日子后,她忽然发现,整个世界好像都不同了。
于是无聊,伤感,担忧这些之前在她生命里几乎没有出现过的词汇,变成了常来的访客。
看着眼前笑眯眯拿着荷包玩耍的正开心的叶灵,秀秀微微叹口气,捏捏叶灵清秀的脸颊,曾几何时,自己也像这个女孩儿一样天真可爱,无忧无虑,可惜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叶灵被她捏了一下,嘟起嘴抬头道:“秀秀姐,你再捏我,我回家了。”
“好呀,拿了荷包就回家,你这小没良心的。看我下次还给你绣东西么。”秀秀装作气鼓鼓的威胁叶灵。一打岔,刚才的忧伤却过去了。
叶灵看着秀秀的样子,大眼一转,嘻嘻笑道:“秀秀姐,你不想让我回家,可是我也不能不回呀。现在我还能找你玩儿,可是比武大会眼看近了,我爹到时候肯定会把我关在家里不停练武的。我顶讨厌他把我关起来。这样吧,你也到我家去玩,然后我爹就不好意思再非让我练武,你也能散散心,好不好?”
秀秀眼睛一亮,长着小口刚想答应,又泄了气:“你家可不行。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那里外男太多了。”
五色门教导那些学徒们练武的时候,偶尔呼喝声大了,再赶上顺风,在杨家这边也是能听到的,所以秀秀知道。
叶灵笑眯眯的道:“没事儿,我住的那进院子,有个夹道连着我院子的角门,从那儿走,遇不到旁人。”
秀秀摇头道:“那也不行呀。我娘不喜欢我出门,怕我惹是非。我已经够叫他们操心的了。”
叶灵摇摇头道:“怎么是惹是非,你跟我一起去,能够学武功呀。你身体不好,我教你练武呢,咱们就在我的小院子里,不出去。再说了,大娘白天里也在,你和她一并去,下午再叫她接你回来,岂不是刚刚好。”
秀秀听了,若有所思,拿手指揉揉脑门,微笑了一下,貌似很镇定的说着:“那我去问问娘去,你等着。”说完急急忙忙下了床,胡乱拔上鞋跟,就要去找杨大嫂,叶灵赶紧一把拉住秀秀,道:“你急什么,大娘还没回来呢。”
秀秀一拍脑门,脸上就冲上绯红色,吃吃的小声说道:“是我记错了。”
看秀秀闹个大红脸,叶灵也是直笑。
自从五色门收了很多学员之后,杨大嫂比起之前就更加的忙了。以前她做了五色门的饭菜后,还有空闲回到家里再拾掇一番,照顾下杨打铁和秀秀两个,现在做着几十个人的大锅饭,忙完就午后了,这还是叶豪飞几人不挑食,没有让她另开小灶的情况下。是以她索性中午不再回来,免得两头奔波,更加劳累。
那边秀秀脸红的耳朵都成了透明的赤色,听了她在笑,小脸板了起来,拍了秀秀的肩膀一下:“你还笑!我娘怎么会答应。光是你家那些学劈柴的人,怕不是有几十个,就是有一个乱走,我给撞上了,我娘还不打死我。她才不会答应叫我去呢。都是你,出的什么……什么鬼主意!”
叶灵看秀秀说着说着,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哭意,急忙握住了她手,道:“姐姐别恼。我这就跟杨大嫂说去。眼下大嫂嫌我家人多,但是过几天我家那些学劈柴的学徒就都会走了,到时候人少起来,她肯定会答应。”
秀秀听了,面色稍霁,有些不解的道:“真的么?”
叶灵猛的点点头:“是呀,就那几招几式,他们都学了快一个月了,再有人不熟,就真是比猪都不如了。养头猪一个月听见敲食盆还晓得是要吃了呢。”
只听“噗嗤”一声,秀秀就笑了起来。叶灵有时候也会跟她说一些五色门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那些来学习五色门“劈柴大法”的学徒。叶灵给那功夫起的拉风名字“独孤一斧简易版”,基本上没人叫,人人开口就是“劈柴大法”,她开始听见的时候纠正了几遍,后来就没空搭理这些朴素到掉渣的汉子了。
叶灵看看时间差不多,跟秀秀告别回家。
家里刚刚开饭,杨大嫂烧的大锅饭整整装了四只木桶,提到了演武场边,演墙根蹲了一溜的汉子,每个人都捧着碗大口小口吃着。
叶豪飞他们开饭不在这里,叶灵却捧着碗找过来,见了杨大嫂,先笑的见牙不见眼,道:“大娘。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杨大嫂一看叶灵这巴结的样子,就道:“怎么啦,好好说话。”
叶灵还是堆着一脸笑眯眯的,凑到杨大嫂耳朵边把事情说了。
杨大嫂看看演武场上那一堆汉子,眉头微皱,摇摇头道:“那可不行。”
叶灵看她果然不答应,而且看样子,真是担心秀秀给陌生男子撞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便在心里佩服起秀秀来,都说知女莫如母,秀秀也知母莫过女。
叶灵立刻狗腿的上前,把自己愿意教秀秀功夫的想法说了,还说等这边的人都出师了再叫秀秀过来。
杨大嫂侧着脑袋,那盛饭的大勺子一下一下磕着木桶边缘,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叶灵赶紧的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娘你看,我身体多健康。秀秀姐就是老给关着,才容易生病呢。你若是让她跟着我学练武,将来保证身子健壮。就算将来嫁人了,人家看她有功夫,也不敢欺负她。”
杨大嫂听得眉头微微一抖,却是叶灵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