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进修。”
老和尚摇摇头,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骗他们是骗,骗自己也是骗,你不属于这,就不要执著于此,且收拾东西完成你的使命去吧。”
怀净被老和尚一语道破,自惭形秽,点头回去收拾行囊了。
“你也不小了,该分辨出哪些是凡物,那些是佛门之物。”
怀净捡书的手顿住,老和尚已经离开了,他随便带什么书走都不会有隐患,可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让他心里多了一把尺。
这本书被永远留在了藏书阁内,除了怀净,再没有人会成年累月停留在上古神册-司时篇-玉螺传中了。
他以为他躲在山上,藏在藏经阁内就能让时间冲刷他的执念,可没想到这成了他入凡尘的引线。他不想执著自己住了二十五年的寺庙到底是他的归宿还是他的开始,他也逼自己不要执著凡尘过往,可正如老和尚所说,他六根不净,是个凡物。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
他以为反复念着菩提偈就能“佛性常清净”,就能“身为明镜台”,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成日说着“有缘”、“无缘”,竟成了孽缘。
我亦是死都想不到,我追着螺骨的气息出来寻觅,竟然能碰上这个我们都互相说过今后无缘的和尚。
“怀净僧?”
“司时?”
我本是感应到轻罗庄外有螺骨的气息才一路追查至此,不曾想来到这人烟之地,断了与螺骨的感应不说,竟让我转头就碰见了这个目瞪口呆的和尚,真是晦气!
“僧人,你不是来度我的吧?”
怀净僧显然被我吓坏了,他注意到我眼中的杀气,知我一个眼神就能穿了他的心,所以一个劲低声念叨着不知什么经,大概是他自创的经文吧?眼不睁开,念经也语无伦次。
“我是神,你念经对我无用。”
“即已是神,又哪来超度一说?”
说得有理,多谢提醒。
我大概是作孽做多了,如今看见佛门物件就有所忌惮吧?竟忘了自己是天上来的,可不是南海修炼成精的鲛人了。
“那,你是来找我助你飞升来了?”
“阿弥陀佛,仙子误会,小僧是受人之托,仙子何故在此?”
“逛街。”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困惑了,管你困不困惑,本神的事怎么能跟你说?
“我是神,不准降我地位。”
“可书上记载,天宫之人都这么唤仙子、、、、、、”
“那是我让他们这么叫的。”
“何解?”
“听着年轻。你一介凡人,自是要不能随意降了本神的地位,压的本神的威严。”
“罪过罪过,司时见谅。”
“本神并非心胸宽广,既说了缘尽,往后莫要在让我看见你。天天见天上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弥陀佛。”
我扭头离去,解了周围路人的禁锢,对了,我是在看见那个和尚的时候一个动怒把路人冻上的。回到轻罗庄外,我随意算了算那和尚的过往,他竟是昔日我送上山的那个孩童!
昔日我尚未动邪念只是用螺骨收集人类的悲苦之情时,闲着无聊就进玄镜拦截了一个婴孩,那婴孩生来体弱,也不知谁说这婴孩非佛门高僧点化不能续命,于是他父母就满怀不舍将他送到山上的寺庙去养活,这一送就相当于没生过这么个孩子,换做谁都不会舍得的。
我不信那些胡言,扮做僧人将那孩子从他父母手中骗了过来,自己带回去养了两天,没想到那个不知名的谁说得还真准,这孩子命薄得,连我这个神都不能给他续命。我还是赶紧送去佛门吧,一会死在我手上,我可就罪过了。
我将这婴孩送到老和尚榻上,老和尚进屋看见凭空多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孩应是缓解了小半月的情绪吧?
后来,我总在无事的时候去找那孩童,这孩童在佛光普照之下倒是成长得圆润,而且天真得很,我说什么他都信,还特别能守住秘密,从来没有把见过我的事告诉过任何人。
这些都是我入凡尘不久发生的事,后来我急功近利,一心扑在螺骨身上,就没再看过那个孩童,对,我直接把这号人忘了。
我说那日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真的是孽缘。
自己造的孽。
螺骨?
今日天微亮我便感觉到浓烈的螺骨气息,它在肆意游走,像个成精的人参果。它究竟是在引我还是在躲我?
未免像上次那样被它逃脱,我没有跟着气息一路追寻。我闭上眼用身体去感应它的存在,它穿过了闹市,穿过了小巷,进了酒馆,上了楼梯、、、、、、就在那里!
我将自己瞬移到那件客房,准备堵它个出其不意,没有想到我睁眼的那一刹它的气息竟然瞬间弱了不少。
它还藏在这间屋子里!
我并未注意到身后正在穿衣的怀净和尚看见我突然出现时的惊愕模样,也没有感觉到他悄无声息、小心翼翼将衣裳穿好,我注意到他的存在完全是因为他的气息掩盖了螺骨的气息,让我困惑转身。
转身之后我更加困惑了、、、、、、
我才不管他是怎样惊愣拉着外衣衣带看着我,然后赶忙系好带子,拿上铜钵、佛珠,一副平常碰面的模样对我躬身,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看见的不是螺骨,而是他。
“和尚?”
“司时屈尊,有何贵干?”
我懒得理会他,螺骨的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看见他更是气上心头!我转身消失在房中,管他看见之后是什么反应。
我实在想不通为何近日总能感应到螺骨的气息,却每次都失之交臂、、、、、、难道是顾长康绑架了螺骨?!
我雷厉风行来到陈列厅前质问那些物件:“顾长康来过没有?”
那些物件一个个跟真的木头一样,丝毫动静都没有,也就赋衣的衣角随风摆动一下。
“长本事了?”
待我毁了你们!
我眼眶微红,右手运气,身旁横生一阵劲风,我欲一掌震碎这些不知好歹的物件时,小臂被一股劲挡开,我差点踉跄。
顾长康?!
找死!
我转身捕捉那股劲,穷追不舍,也不想理会门外有人喊门,姑奶奶没空接待你们这些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