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人会饥不择食的吗？”
“佛门中人，岂可为一顿饱腹残害生灵？”
“那为了救一个人伤及旁人呢？”
“善哉善哉。”
“你也不过是个凡人。”我低声埋怨一句，坐到他身旁将烧鸡递给他，他不光抗拒烧鸡，他还抗拒我，竟然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素的。”
“豆腐？”
“不然呢？我又不是几十岁的纨绔，拿你个和尚开玩笑。”
怀净和尚小心托着“烧鸡”，生怕它碎了一般，他盯着“烧鸡”良久明明饿到不行，却始终不下口。这和尚的耐力都这么好的吗？
“你怕我下毒啊？”
“女菩萨有心事？”
“你倒有空、、、、、、你怎么改口了？”
“上古神册中，有一卷提及，南海有鲛人，泪不能为珠，而眼可攻心。心智未坚而蒙司命之福掌管玄镜，司一方之时。眼如杏，脸如盘，肤如珠，生性好玩，名唤玉螺。”
我怔怔看了他好久，怎么经书的冰山一角里，还有这玩意？
“我脸也没有盘子那么大，那么圆吧？”
“是月盘。”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中与日同生的透明的下弦月，道：“倒也没有那么多窟窿吧？”我看向他，好奇道，“书上有没有说我浑身都是鳞片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问：“此地为何空无一人，门户紧闭？”
“因为战乱。”
“战乱？”
“你刚下山吗？此地战乱已经半年多了，僖王三个月前过来整顿，才没有让你看见哀鸿遍野的场景。”
果不其然，他又开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罪过罪过了。
我正处在无语的情当中，他情绪倒转换得快，转头就问我:“仙子有心事？”
我玩味看着他，打趣道:“你要为我解惑？”
“仙子是为了苍生苦闷？”
苍生？我冷笑一声，带着怨气道:“神仙没那么心大，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谈什么苍生？！”我说罢，心头一股怒气翻涌，也不想再和这个凡物呼吸同一片空气。
怀净见我生气离开，好像想喊住我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只能默叹口气，又念叨什么“善哉善哉”，看着手里的素鸡也不吃，饿死他得了！
回到轻罗庄待了几日，我看了看陈列厅里摆放的那些物件，感觉脖子前空荡荡的。
只差最后一样物件了，顾长康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抚了抚桌上残弦的无音琴，屋内静悄悄的，让人能听见外面的风吹草动。
和尚？
我转头看向通往门店的侧门方向，想着他来做什么？按理来说，除了我要插手其命运之人，没有能让我见第二次的，更别说主动找上门来，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找到这里。
我思虑片刻，决定去接待一下这个奇迹，走到侧门之时我感觉那些物件有些躁动，我微微侧过脸想看一眼是谁要造反，但门外那和尚逐渐靠近的气息让我暂时没空理会它们。
这和尚能在的指引之外找到这里，让他进了陈列厅岂不是要坏我大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和尚产生畏惧，我是神，又不是妖，还怕他超度我不成？
“僧人寻路的本事不错啊？”
他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端着他那不离手的铜钵，说：“小僧来报仙子一饭之恩。”
我看了看他一贫如洗的模样，他这是要拿这个钵回报我？
“你拿什么报恩？以身相许吗？”
他化解一切尴尬、玩笑的方式就是躬躬身默念阿弥陀佛。
“小僧给仙子讲一个故事。”
我不觉好笑，道：“你既还没本事报恩，就等有本事了再来，我等着。”
“小僧与仙子的缘分止于今日，恐怕日后无望报恩了。”
“你要死了？”
“尘世间有太多小僧为参透之物，小僧要回山上继续修行了。”
归隐？
“你说吧。”
他又微微躬身，讲起了他准备的故事。
他说冥间有个散魂，名为小扇，生于孟婆汤之药引，长于了尘河中，无心无念无实体，永生不得修行，无法脱离了尘河边，更不知何为冷暖，较鬼更无情，比灵更不如。
“说完了？”
“说完了。”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古书记载，此魂因执念太深，罪孽颇多，天帝以此形态让她永生禁锢于了尘河间，不通人性，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可是受了什么刑罚？”
“无情无念，便是惩罚。”
“僧人，你是来打哑谜的吗？”
这和尚竟然念句“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开了，这强行报恩的我也是只服他。讲个故事就介绍个主人公，什么也不说清除就神神叨叨离开了，人人都这样报恩，那谁干好事？
如今我是螺骨不在什么身边，不然定让你个和尚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莫名其妙。”
我可没空管这个和尚，里边那些物件还等着我去收拾呢！
我悄无声息穿墙乍现在那些物件面前，它们倒是老实，刚才躁动的也不是它们。我看向玉镯旁边的空位，这里原本放置的是顾长康拿走的那个香膏瓶，
它好像回来过、、、、、、
“怀净。”
怀净回到寺庙之后，几乎可以说是住在藏书阁里了，每日只抱着一本书反复观看，这本书按他的话来说，早已烂熟于心。
“师父。”怀净听见老和尚走进来喊他，不慌不忙起身对老和尚躬了躬身。
老和尚看了一眼怀净看的书，暗自摇摇头，说：“你下山去吧。”
“下山？”怀净的反应表明他抵触这两个字。
“前些日子僖王府里来人进香，僖王身边需要一个指点迷津之人，你且去吧。”
“此事不是都认为师兄是不二人选吗？”
“你与怀清都是我心中的人选，经我这几日观察，怀清虽有治国之才，却无治国之心，你与他不同，”老和尚垂眼看了一下桌上摊开的那本书，“你有慧根却六根不净，也许山下才是你的归宿。”
“可是昔日我此处不能生，难道不是天生的佛门中人吗？”
怀净见老和尚看着他不说话，意识到自己情绪不稳，低下头缓和自己的情绪。待他平复下来，老和尚才开口：“你告诉师父，你此次回来，是为了进修还是为了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