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死了人,一众撕扯的泼皮,顿时做鸟兽散。
围观的百姓也被惊的慌了。
那军头得了差事,正要彰显本事,却好看到这杀人一幕,直愣在当场,言语不得。
附近的公人,闻听到叫喊,都朝这边走来。
猎户扎了一刀,兀不解恨。
又上前踩了王宝的脸,在胸脯处连搠两刀,看的血流满地,方才罢手。
一位都头带了十几个士兵赶来,刚好撞见这一幕,大喝道:
“好个歹人,公人当面也敢行凶。当饶你不得!”
言罢,挺了手中朴刀,来斗那猎户。
此人是东明县都头,姓黄,名猛,绰号黄须豹,三五十人不能近身。
因着大名府放灯,被借来城中公干。
那猎户手中只是个解腕尖刀,如何敌得过黄都头手里的朴刀,不过七八个回合,便险象环生。
几个街头卖艺的汉子是义气之人,见这情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把长枪去中间隔开,叫道:
“且不要斗。都听我说。”
二人那耐得听他言语,磕开长枪,便要继续死斗。
周围的士兵见贼人势众,也纷纷抽出腰刀,要来拿他们。
“黄都头且住,这几个都非歹人。
卢某方才在楼上吃酒,看的真切。的确是那泼皮王宝滋事在先,才引的这番事端。
可否给卢某一个薄面,让他们到留守司出首,卢某情愿随都头一起,到衙门做个见证!”
卢俊义眼见的这里出了人命,那还能坐得住,慌忙带了人赶下来。
“对对对,今日之事皆有我等兄弟三个而起,我们情愿到衙门出首。只这好汉,确实是路见不平,还望莫要为难他!”
卖艺三兄弟当中,为首的那个感激的看了眼卢俊义,也慌忙附和道。
眼见的是河北玉麒麟当面,那黄都头这才罢了手。
满脸堆着笑,行了一礼道:
“不想员外在此吃酒,小人失礼了。
既是员外发了话,黄某不敢不听。只这四人需都当堂上出首,不能走脱半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卢俊义躬身回了一礼后,又对卖艺的几人道:
“你们三个同那猎户一起,随我到留守司衙门出首。
方才的事大家都看的分明,有卢某在,定不会让你们受半分冤屈!”
卖艺的三个松一口气,慌忙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到留守司认罪。
谁知,那猎户趁着无人管他,突然自身后的兽皮里抽出一把长刀,不容分说,将黄都头砍翻在地。
脸上凶相毕露的高声喊道:
“抱犊山好汉全伙在此,那个不要命的敢来抓我?”
话音才落,就听的几声锣响。
围观的人群里,弄蛇的丐者,挑担的脚夫,推车的客商纷纷发一声喊,从各处取了兵器,乱杀起来。
不少百姓猝不及防,被砍的七零八落,场面愈发混乱。
那猎户趁乱,上前扯了卖艺的三兄弟,拉着便走,嘴里说道:
“这朝廷昏庸,官吏腐败,若是进了大牢,你我定是个死!
不若先随我等兄弟杀出大名府,回头再做计较!”
三人被说的心动,眼见四下官兵愈来愈多,各自挺了兵器,跟着猎户杀将出去。
卢俊义眼看着事情失控,自然不肯让这三大高手从跟前溜走。
朝着身后诸人吩咐一声,当先从地上散落的架子里,取了件趁手的兵器,自后追赶上去。
卢俊义知道那卖艺三兄弟的手段,怕别人不是对手,长枪一伸,截住了最厉害的那个。
史文恭跟在后面,伙同苏定,一左一右将另外两人拦了下来。
李成身上有伤,也不肯落后,带着王定,合伙逼住了那行凶的猎户。
其余人等,也纷纷各自找了对手厮杀。
这一群人出手,如同恶虎出笼,甚样人遮拦的住。
不过片刻,这伙人便死的死,逃的逃,活捉的被活捉。
最得意的要属那没羽箭张清,这人连兵器也不拿,只顾从腰间的锦袋中,取了飞石来打。
身后的丁得孙、龚旺两个,也拿了锁子,只管跟在身后拿人。
卢俊义这里,与那人好一场恶斗。
只见得两杆长枪不分上下,左右翻飞。
一人的枪法大开大合,一人的枪法神出鬼没。
转眼间五十回合已过,还是不见胜负。
眼见的卢俊义的帮手越来越多,那人心下露怯,枪法上就有了破绽。
卢俊义也不趁机伤他,只是寻个空档,跳出圈外,劝道:
“杜兄,今日这场厮杀,来的实在诡异。
卢某在江湖上也算薄有威名,若是信的过我,今日便罢了这场斗,去官府面前分辨个清楚。
卢某保证,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定保你们兄弟周全!”
这人见卢俊义竟然识得自己,吃了一惊。
又见另两个兄弟吃他们拿了,自己这边也胜不过对方那条枪,只得长叹一声,束手就擒。
大名府往北七十里,有一个去处,唤作抱犊山。
这山临着官道,地势极为险峻,仅南北坡各一条羊肠小路可通山巅。
几年前,抱犊山被一伙强人占了,扎下一个山寨,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罗,有二三百匹好马。
为头那个大王唤作“撼山力士”文仲容,第二个唤做“移山力士”崔埜。
他两个是高丽人后代,有十分好武艺,平日里打家劫舍,等闲官兵都禁他们不得。
数日前,一伙人途径此处,被文仲容带了喽啰拦下,索要财货。
不成想,这群人个个了得,“撼山力士”上前不过十合,就被对方一个使刀的汉子拍下马来,做了俘虏。
因敬佩这帮人武艺,他两个情愿将寨主之位相让。
因此,如今的抱犊山已然换了主人。
头一把交椅上坐的,是一个唤作左重光的好汉,身长一丈,腰阔数围,使一把梨花开山斧,江湖上有个绰号“立地金刚”。
排在第二位的,便是那个将文仲容拍下马来的汉子,这人唤作“花刀将”魏文通。
惯使一把青龙刀,八尺上下身材,生的二尺长髯,面若重枣,相貌堂堂,直如云长在世一般。
文仲容和崔埜兄弟两个,分别坐了第三、四把交椅。
排在第五位的,唤作“铁面判官”尤俊达。
这人使一杆五股托天叉,黑着一张面皮,从来不苟言笑。
第六把交椅上坐的,是那寨主的嫡亲兄弟,唤作“小金刚”左重礼,常爱作一副猎户打扮。
排在第七位的,是锦豹子杨林。
这人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擅使一枝笔管枪,在绿林中颇有名声。
“你是说,我那兄弟自作主张,为着三个打把式卖艺的,提前发动了埋伏,这才使得大伙儿如此狼狈?”
大名府城外,几里处的密林中,左重光看着狼狈不堪的几人,冷声问道。
“这……”
锦豹子杨林稍一犹豫,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将事情的始末复述了一回。
“杨林兄弟说的不错,是重礼突然发动才使得这次计划出了纰漏,重礼自己也失陷了进去!
不过,那玉麒麟的人着实了得。
本来我们还占着上风,可被他带人一搅和,大家便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一直不曾么言语的“铁面判官”尤俊达开口道。
很显然,左重光对尤俊达信任的很,听他说了,这才面色放缓,安慰起了众人。
“哥哥,我那兄弟崔埜也失陷在了城内,吃官府拿了。
还望哥哥想想办法,早日发兵去救啊!”
“撼山力士”文仲容见的寨主火气消散,这才大着胆子,抢出一步,拜服在地,怆声哭求。
左重光一时头大,这首战不利,还失陷了许多弟兄,若是应对不当,人心怕是就散了。
魂界,苍璧城,城主府。
“二弟,今日在那大名府内怎么回事?
不是计划好要等满城文武,夜里赏灯宴请之时,四下放火,趁乱围杀那卢俊义一伙么?
怎的说也不说,便突然改了计划?”
左重光面色阴沉,看着自家这个嫡亲兄弟,问道。
“大哥,可是又有什么人在你跟前编排我了?
我是你嫡亲兄弟,岂会做对你不利之事?
实话与你说,今日我潜入大名府后,本带了人在那卢家酒楼附近藏身。
只是无意间看到一群泼皮找几个耍把式的麻烦。
我闲着无聊,便探查了下那几人的属性。
你猜怎的,不过三个打把式卖艺的,竟然是一个橙色英雄和两个金色英雄。
我本想上去结交一番,可哪知道,卢俊义身边的一个跟班也走过去要与他们说话。
情急之下,我灵机一动,这才装作路见不平,上前杀死了那泼皮头目。
原本想着先将他们清白身子污了,到时无处安身,又有我这个恩人引荐,效忠咱们左家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谁知到,那卢俊义不愧是气运之子,这才短短几日,他的身边就又多了一群豪杰。
尤其是其中有个擅使飞石的,很是了得,便是那金色英雄都着了他的道。
大哥放心,我见今同那几个卖艺的都被关在了大牢里,等审讯的时候,我一口咬死,和他们是一伙的。
定让他们坐实了贼寇之名。到时大哥你再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何愁这几人不死心塌地!”
听了自家兄弟所说,左重光这才解了心中的疑惑。
相比夜间放火,趁乱袭杀那卢俊义,这新冒出来的橙色武将无疑更容易得手。
“不行,你在那牢中,切记一口咬死,这事就是你抱犊山的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那几个豪杰没有任何关系。
关键的时候,你可以一死来证明清白。
死之前,你要装作不经意的告诉他们,自己有个兄长在抱犊山。
若是无处安身,可以去投奔,这样一来,才有可能让这些人归心。
不然的话,你今日的事情做的太过刻意,有拉人下水的嫌疑。
一个不好,说不得会被对方识破!”
左重礼如今也是一个县级城池的领主,闻听要自己早早结束这次秘境历练,心中有些不满。
不过左家向来是他大哥做主,他的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痛快的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