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跟着曹操东征孙权,如今才得以回到邺城。他们马上就要回到邺城,可是天色已晚,军队便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了。曹操考虑到路途遥远,便吩咐下去,军队在这里歇上两天再走,我们劳累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有个间歇,就趁着这个机会喘口气儿,也是极好的。曹丕得知这个消息,特别高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高兴了好久。也确实是劳累了这么长时间,整天跟在父亲大人身边,都让人不得不提高些警惕了,军队既是在这里休整两天,我正好趁此机会去到处玩赏一番,也是极好的。再说,这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曾给宓儿带些东西,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这冀州城里有什么好玩的物件,仔细挑上一些,送给宓儿。
第二天一早,曹丕便收拾收拾,在这冀州城里闲逛了起来。这时的冀州也还算是安宁,街道上很多人都在摆着小摊,原来恰是赶集市的时候。曹丕心想,我还真真算是幸运的了。今日恰是赶集的时候,不然我可就真不知晓该去看些什么了,带给夫人的礼物,也就无从挑选了。虽说是得了父亲大人的允许,毕竟还是需要我自己要有点东西消遣才是。曹丕兴致勃勃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忽然想起来,还说呢?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宓儿了,该给她带些什么礼物回去才是好的。只是不知这冀州地界上可有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我且四下里瞧瞧看吧!曹丕就在私下里打量着,忽然他看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木架子上边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香囊,远远看上去色彩十分鲜丽。“这可真真是遂了心愿了,这些香囊看上去都还不错,待我过去,仔细挑选一番!”曹丕便朝着那个架子走去,认认真真的挑起了香囊。卖香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衣着十分朴素,看到曹丕过来,便问道:“这位公子买香囊要送给谁呢?我这里都是自己绣的,和别家的都是不一样的。公子喜欢尽管挑选。”曹丕听她这样说道,仰起头,这个女子年岁不大,长得也算得上是干净了,那双眼睛中透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光芒,和别人又是不同,我料想他一定不是出身贫贱之人,想来该是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才对,否则是不会沦落到街头的。再看看这香囊,上面的花色也确实不是一般百姓才会做的。我且问他一问。
曹丕问道:“姑娘,你这香囊里都有些什么香?”
那姑娘答道:“兰花、菊花、杜鹃、牡丹、辛夷……倒是很多,只是不知晓这位公子要选哪一种?”
“香气不要太浓郁才是,我家夫人受不了太浓的味儿,你帮忙选选,看哪些适合。”曹丕说道。
“兰花该是极好的。记得教我做香囊的师傅说过,‘空谷幽兰’是赞赏兰花的,其实也就是说它的香味很清幽的意思。公子既是要香气不太浓郁的,这兰花是在合适不过了的。”
“如此就依你说的,给我把兰花的拿上两个,给你钱。”曹丕说道。
“嗯。”这位姑娘点了点头,“公子稍等,我给您包好了。”
曹丕停了一会,问道:“这位姑娘,我且问你,是哪里人氏?”
“回公子,奴家本是冀州广宗县人氏。”这位姑娘答道。
“又因何故到此呢?”曹植又继续追问道。
“这倒说来有些话长了,请容公子听我细细道来。”这位姑娘说道。
“好,我且听你讲,仔细地讲来。”曹植说道。
“是。我……”这位姑娘只说了这一个字,眼泪便夺眶而出。“我姓郭,本是冀州广宗县人氏。我的身世——是很少向人提及的。我从广宗县来到这里,也就是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问及的人就很少了。今日里——公子既然问起,看着公子也算得上是心地善良之人了。我也就——也就不免说出来了。我的祖上世代担任县级长官,虽说官位不高,也倒还是有些积蓄的。”姑娘说的吞吞吐吐,哽咽了好几次。
这位姑娘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记得是我年幼的时候,父亲便认为我非同寻常,便为我起名叫女王。”说到这里,这位姑娘的眼中多了些许的亮光,语气也异常轻快,和刚才完全是两个人了。
“哦?姑娘的芳名是这个?”曹丕有些惊讶。
郭女王点点头,道:“是的。可惜这女王终是有些名不副实的,所以我来到这里,便隐姓埋名了。”这姑娘的头又低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姑娘继续说下去吧!”曹植说道。
“嗯。记得在我七岁那年,父亲便得了一种病,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母亲也追着父亲而去了,只留下了我,孤苦伶仃的。我遇上了歹人,把我卖到了铜鞮侯家中为奴,我当时还小,他们便逼着我做苦力,我一直熬到了十五岁,终于才在一个晚上,趁府上办寿宴,人多且杂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郭女王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趁着这个机会,我虽是逃了出来,却实实是无处可去,也就这样随便到处走着,对我的命运已经完全没有信心了,还在想,命运还是交给上天吧!我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地离开了广宗县,一路辗转,便来到了这里,初到这里的那一晚上,已是夜色低垂了,我没有银钱住店,只得在一个庙里呆了一宿,因为本来就有些体弱,第二天早上便生病了,我出了庙,幸是遇到了一位老者,才将我救了下来,我才得以保命,活到今日。”
曹丕听她这样说,也不禁感叹道:“世事难料,命运弄人,怎么竟是这样苦的经历,我也都不禁有些伤感了。”曹丕忽的一抬头,看到郭女王眼眶里满是泪水,就像新雨过后的梨花凝结着晶莹的露珠一般,十分动人,曹丕不禁有了些怜香惜玉之意,不禁问道:“郭姑娘,我给你个去处,可愿意么?”
“我如今这般光景,只要有个去处也是好的,哪怕是再苦再累,我也愿意的。但不知要让我去那里呢?”郭女王有些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姑娘不必着急,你且随我来。”曹植引着郭女王来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安排了随行的丫头为郭女王梳洗打扮。经过一番细致的梳妆打扮,郭女王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荆钗布裙的样子了。丫头领着郭女王来见曹丕,曹丕心头为之一震,刚才的那个样子,说是衣着普通,也就是不甚出奇的。只是略略有些婉约罢了。如今这样,越发是有些引人了,虽说是比不上家里的那个,倒也是年轻貌美,何况家里那个对我总是隔了一层的,不论我如何去讨好她,如何去哄着她,终归是……如今她该是巴不得有一番好的生活呢!倒不如把她收在身边,想想该是好的。可惜我在父亲大人面前不能提的,这可叫我如何是好。”曹丕踱了许久,双手攥在一起,眉头皱着,许久都没有散开。“有了,我还是告诉父亲大人,这是我收留的一个丫头,没有了去处,给口饭吃就行了。至于回到府上,怎么处理就是我自己的事儿了。嗯!”曹丕下定决心,“就这样做吧。好歹是有个由头的!”想到这里曹丕便对郭女王说道:“郭姑娘,我给你的去处就是在我的府上给我作个贴身的丫头罢!”
“多谢曹公子,多谢曹公子,只要能给我个安生的去处,不论做什么,我都愿意!”郭女王连忙行了跪拜礼。
“免礼。等回到府上,我再安排府上资历老的妈妈教你规矩,这可是一定要学会的,否则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我可就要责罚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下去吧。”曹丕吩咐道。
“嗯。”郭女王退了出去。
这天晚饭的时候,曹操和曹丕一起用膳,郭女王被安排上菜。郭女王战战兢兢地走到曹操跟前,单漆跪地,双手高举玉盘,说道:“大人请用膳。”结果因为是第一次,玉盘没有端牢,有些倾斜,里面的汤都有些洒出来了。曹操本来没有留心,结果发现这个小丫头连个玉盘都没有端稳,就伸手扶了一下。郭女王十分惊恐的看着曹操,曹操也看着郭女王,双目对视,郭女王是异常地紧张。曹操接过汤碗,只说了声“退下吧!”郭女王倒是有些庆幸,“幸好没有被老爷责罚!不然又该流落到街头了!”
曹操看到郭女王退下之后,问曹丕道:“这个丫头怎么回事,玉盘都拿不好,平时是怎么当值的?你看看你府上的丫头!”
“父亲大人息怒,她是我新收留的丫头,今天刚到府上。是个无家可归的女子,我今天在城里闲逛,本打算给宓儿买件礼物回去,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结果就遇到了她,听她讲起身世,甚是可怜,故而才收留了她。只因是乡里小民不懂得规矩,等回到府上,我会让府里的妈妈教他的。”
“这样也好,如今这天下大乱,流民很多,就当做件好事吧,不过回去之后赶紧让她学规矩,现在这样保不定出什么事呢!”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曹丕站起身来,作揖道。
“好了,继续用膳吧。”
“是。”曹丕答道。
到了晚上,郭女王和曹府随行的两个丫头在一起说话。郭女王问那些丫头:“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况如何?两位姐姐好歹说与我听听,今天晚上用膳之时可真真是吓坏我了。”
“这就是当今最厉害的人了,曹操父子,不知你可听说过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就是他了。在他们手底下当差不比别处,要处处仔细些才是。他们到处征战,可以说是杀人无数了,手中沾染的鲜血真真不知有多少了,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死在他们受伤的人,是不计其数了。同样,他们对待下人也是极其严厉的。略微不当心,就会有杀身之祸的,今日晚膳之时,你可真算是幸运的了。你最好尽快学会府里的规矩,仔细些才是。”那丫头说道。
“谢谢姐姐。唉!我本当是到了个好的去处,没成想却是这样。我真有些担心,我的性命不保,还是仔细着为好。”郭女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