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曹植出去打了一天的猎,回到府上已经是戌时二刻了。因为想着甄宓,晚膳也没有心思,只随便吃了一些,就上床睡了。昏昏沉沉地,不知怎么回事,曹植来到了一个春光正好的院子里了。看四周的景致,青山之上已经是杜鹃遍啼了,各色的花都争奇斗艳,绿叶更是鲜嫩欲滴。天空中的燕子语明如翦,大概是在诉说着双飞之意罢,那春日里的娇莺流转,歌声响彻云霄,那边的画廊处零星的金粉光彩夺目,池馆里的苍苔一片青翠。早上的云霞半卷,翠轩隐隐,远处的湖上,还能望见早雾织起的烟波中的画船。曹植看着不觉出了神,远远地望去,园子那边,开了一大片的芍药,十分红艳,仿佛像九天的云霞一般。“这样的芍药,我竟还从未见过呢!甚是娇艳,这花大概不是人间的罢!我怕是到了仙境了,人间哪有这样好的地气,养的这花儿开得这样美,我且伫立在此,欣赏一番也是极好的了!”曹植就站在那里,看着那芍药看得出神,忽然那片芍药花渐渐变大,升腾起来,漂浮在半空之中,甄宓忽然出现在曹植的视野当中,衣服在微风的吹拂下飘飘摇摇,好像神仙一般,芍药花也分成一瓣一瓣的,随着甄宓降到了地面上。甄宓走到曹植跟前,向他施了一礼,道:“子建叔叔安好,甄宓这厢有礼了。”
曹植呆在了那里,过了好久才反应上来,连忙作揖道:“嫂子安好,还礼了。”
“叔叔今日真是凑巧了,我们未曾有过约定,却一同来到了这个院子当中,可真真算得上是有缘了。可惜却是娇莺欲语,眼见这春光如许。可叹却是寸草之心,怎报得春光一二!”甄宓笑道。
“嫂子何必这样伤心呢?这样好的春光,若只是伤心叹息,岂不白费了自然的一片心境,正所谓及时行乐才对!”曹植微微一笑说道。
“叔叔说的也是!想来昨日里天气晴好,到了晚上便是膏雨烟浓了。昨夜竟未睡好,只听着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想今日竟是这样好的春光,我们不免行乐一回,游园赏玩一番了!”甄宓施了一礼,便在前边带路了,曹植随后跟来。
“嫂子今儿个这一身装扮甚是美丽,仿佛就是那九天的玄女一般,下了凡尘。翠生生出落的裙衫真真茜丽,八宝花簪艳晶晶的,这园子里虽说是春光无限好,可惜与嫂子你比起来还逊色三分。”曹植赞叹道。
甄宓听到曹植这样说,回过头来,对他说道:“叔叔谬赞了,我还不是素日的模样吗?怎么今日叔叔竟是这样的说词?”来,我知晓这园子深处有一处凉亭,虽是寂寥无人,倒也算是清净怡人,我就引着叔叔去那里罢!”
“如此甚好,甚好——我平生也喜那安闲的境地,偏生没这样个去处,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快走吧!洗濯了这一身的污浊之气也是极好的。那个地方究竟还有多远,我的心中都有些焦急了。”曹植急切地说道。
“倒是不远,转过这芍药花后,紧靠着那湖山石边的便是。虽说不算得幽深,但因这院子里素日也没有人,自然是比别处安宁静寂些。”甄宓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嗯,说的也是,只有人少的去处,哪里有什么安静的去处。这世间也不正是如此吗?去的人多了,也就喧闹了。”曹植若有所思地说道。
到了那个凉亭之上,曹植先请甄宓坐了下来,在这里服侍的丫鬟被甄宓支开了,只留了一个荷香,也是远远的在一边,没有在亭子之上。曹植向四周看了看,昨夜的微雨染得那花园里一片鲜红,四面里竹子苍翠,曹植回过头来,看着甄宓说道:“这也真真算的个好的去处了,四面的竹子越发让这个地方安静下来了,本来倒也是,绿是最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嫂子呀,这样好的春光,这样好的花儿,我们不如来对花吟诗如何?”
“这倒真真算的个好提议,看四周这景致:蝴蝶的粉色花衣可谓是胜过翦裁的;蜂儿的甜口儿,怎么捱着那细腰;燕子斩香泥,弄影钩帘之内;娇莺婉转,笙歌惊梦流转在纱窗外面。真真是自然的妙处了,无拘无束的,我们怎么能和它们比呢!”甄宓看着,嘴里轻轻地嘟囔着。
“嫂子快休要这样说了,这样好的春光,嫂子又是这样好的年岁,何苦来,发这样的感伤呢?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我们快别说那些让人伤感的东西了,还是吟诗罢!”曹植听到甄宓这样说,连忙劝道。
“嗯,我们吟诗罢!就做个酒令罢!也玩的有些趣味才是。”甄宓笑笑说道。
“一切都听嫂子的。”曹植作揖道。
“好。我就行个春花令罢!寻常春自在,百花争艳艳群芳。恰好九分态,可你却要做得十分颜色。数着你那胡弄的花色儿来。”甄宓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叔叔,数你的花儿罢。”甄宓说着,掩面莞尔一笑。
“是是,我且把这花儿数。”曹植接着说道。
“便数来。碧桃花。”甄宓说道。
“繁盛惹天台。”曹植对道。
“红梨花。”甄宓继续说道。
“却把妖怪扇。”曹植对道。
“金钱花。”甄宓想了想说道。
“片片来下财。”曹植依旧是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绣球花。”甄宓脱口而出。
“朵朵结成采。”曹植希望心想事成,便这样说道。
“芍药花。”甄宓看到了那一片芍药,说道。
“愿把心事谐。”芍药自古有密约之意,曹植知道这个典故,所以就这样说道。
“木笔花。”甄宓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想到这样的花的,不觉就脱口而出了。
“字字写明白。”曹植哈哈大笑,“既是一支笔,就要把事情写得明明白白,方才尽得做一支笔的职责。”
“水菱花。”甄宓脸上多了两朵红云。
“这可不是菱花镜么?那我就对妆前宜镜台。哈哈哈哈”曹植笑道。
“玉簪花。”甄宓忽的想起今日出来没有插那支平时最喜爱的簪子,所以就说道。
“怎堪插眉戴。”曹植看看甄宓,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嫂子竟没有簪那一只她最喜欢的簪子,不过也是简约了些,反而更显大方了。
“蔷薇花。”甄宓说道。
“点点露渲腮。”曹植轻轻地说道。“嫂子呀,你可知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心头的一朵蔷薇花,含苞待放的样子,甚是好看。”曹植想道。
“嫂子我都对了这么多了,也该换你了罢!我这脑子里,可真是江郎才尽了,嫂子好生饶过我这一会。”曹植佯装着央求的样子说道。
“好吧,我就依你,换你来罢!”甄宓笑道。
“谢谢嫂子。”我就给你说:“瑞香花。”
“可惜是春光无限,却负于这东流之水,却不知这瑞香花谁人可采。我就给你对不晓谁要采?”
“杨柳花。”
“恁把腰枝摆。”甄宓微微一笑说道。
“丁香花。”曹植有些急了。
“却惜结半躧。”甄宓依旧是不紧不慢,说道。
“女萝花。”
“密密缠的歪。”甄宓一手遮住嘴唇,一手端起酒杯,说完饮了一大口酒。
只听曹植又说道:“红葵花。”
“日日得君爱。”甄宓说出这一句,有些害羞,头渐渐低了下去。
“金盏花。”
“仙降合卺杯。”
“旱莲花。”
“怜惜之情是自然而然的了。我就给你对怜君意无违。”
“哈哈哈哈!好一个怜君意无违,且不知晓这君么——可指的是谁人?”曹植问道。
“这个么——这个——”甄宓只管低头不语,脸红的像盛开的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