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曹植又吟道:“数声寒鸦,孤山寥远。暗柳弄月,霞光慢散。”甄宓想道:“‘数声寒鸦,孤山寥远,也算的是平常之境了。只是这暗柳弄月还算得上是精妙了,今日却不知是怎么回事,想想以前,他的诗作不该是这样的呀。”
曹植又继续吟道:“无心弄弦,怅然对烛。泪花空垂,残红心谷。”“这几句还算得上是妙笔了,只是不知晓,他竟是为何如此。”甄宓渐渐低下头来,若有所思,这子建的心里可是怎么想的呢,不过心思可是略略细密了些,竟不像是个男儿的心思了。”
“只因淑丽,萦绕心头。屈子宓妃,翩翩舞幽。九重天降,脂夫佳柔。与吾同栖,共上兰舟。”缜密的心头忽然一颤,“我竟未想道,这曹子建竟是在借诗作……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如今我已是曹子桓的妻子了,是不能随便这样做的。我还是……“叔叔不要念了罢!这样的诗我实在是承受不起,叔叔还是赶紧用了饭离去罢,我们叔嫂这样,传到外边可是要惹人闲言的,叔叔还是赶紧离去罢。”
“嫂子,我偏生要说。已经这么多年了,你竟会一直呆在哥哥身边,我明明知晓,你一直在怨恨着父亲和哥哥,你对他该是没有一丁点情分而言的吧,可你却为何要苦苦守上这么多年,还为他生儿育女。你自己想想,自从你嫁给了我哥哥,哪里还有快乐可言呢?想来成婚那日,不过是我哥哥的逼迫罢了。你本是不愿意的,还记得是哥哥把你绑着去的。”
甄宓听到曹植这样说,身子一沉,坐了下来,都有些要哭了,说道:“这个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实话告诉你罢,本来成亲拜堂最多只需要两个人便可,一般是一老一少,且都是女性的。可那一天,哥哥是先到的,你呢?除了现在的荷香,前后一共站了八个男家丁,这不是怕你逃跑,是什么。再者,我从你的姿势上便猜出来了。你的双手背在后边,行跪拜礼的时候,你的头是被他们生生按下去的,按理来说,行礼的时候本该用手叠在身子前边的,而你手依然在后边,这就是是让人怀疑了。不过因为是第一次见你,也不知晓你的习惯,所以当时只是有些怀疑,而今听你这样说,我便更加确信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甄宓哭喊着,“叔叔你,你既已知晓我的命运,何苦再来伤害我呢?我已经如此了,你还来说这些做什么。”
“嫂子,或者我该叫你甄宓了。我说这些不是想伤害你,只是想带着你,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好好生活,我不想看着你这样,实在是让人伤心的。想来这么多年以来,你在我哥哥面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吧。一面要藏着你的旧夫君,一面要看着他的脸色。宓儿,难道你还想这样一辈子吗?”曹植反问道。
“命运如此,乱世当中,我又不是一个男子,似乎女子生来就是随着历史的长河渐渐消退在其中的。即使我想,我又能做么?”甄宓依旧是哭喊着说道。
“命运——命运——我们何苦要认命呢?为何不自己去做呢?虽是女子,好歹也是人呐!道家讲究阴阳之气,阴阳相通,可是没了阴,哪里还有阳呢?这阴阳,可不正是男女二性吗?何必这样轻看了自己。”
“叔叔,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整个人都是要疯了的。叔叔还是请回吧,今日你本是一番好意,没成想被我辜负了,叔叔还是请吧。权且让我一个人静会儿。”甄宓哀求道。
“嫂子对不起,我本不该说这些的,在这里给嫂子赔不是了。既是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嫂子请多保重。”曹植施了一礼,离开了曹丕的府上。甄宓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直到太阳西斜之时,才被荷香硬请回屋里用了晚膳。
再说这曹植,回到自己的府上,来到后花园里,拿起剑,开始乱舞起来,花园里的枝叶都被曹植削掉了好多。曹植一边舞剑,一边念叨着:“哥哥,凭什么?我不就是比你晚见嫂子几天吗,为何竟是这样的结果,你看看她,实在是没有一点快乐,可她却不得不与你在一起,你忍心吗?为何?上天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为何我对她倾心已久,我却没有办法与她双宿双飞!天啊!这难道就是造化吗?我曹子建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上天竟是这样对待我。让我心中的美人,不在别人的手中,偏偏是同胞哥哥。若是其他人,我定是利剑相见的,可他偏偏是我的哥哥!这……这……这可叫我如何是好!”说着又拿起剑乱劈了一阵子,感觉有些晕晕的,就直接把剑扔在了地上,骂了自己一句,道:“曹子建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你自己钦慕的人儿,何必要让她躺在别人的怀中呢?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拿着剑乱舞,你算得上是什么男子汉,为了自己心中的人,怎么就不能去争取呢?”
曹植扔下剑,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坐在桌子旁边,又开始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一杯一杯的苦酒灌下,肚子里却不只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不过到底是酸、是甜,还是苦,都分辨不出来了。过了一会,之间曹植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又念起诗来了。只听他念道:“苦酒多少觞,举杯不知岁月长;天地辽阔,前路不知何茫茫;心中佳人,期盼飞渡银河望;可叹如今,不知我该去哪方?前路何?前路何?四海之阔我何成!”“唉——”长长的一声叹息,曹植又念叨:“甄宓呀,我不就是期盼着这几天里和你在一起说说私心话嘛!我也知晓你不满与我哥哥的婚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晓你是被哥哥绑到婚礼上去的。你为何就不能跳出这个框框呢?你为何就不能卸去这个包袱呢?唉!看来,是我该死心了。我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与你结成连里了!”这时,曹植忽然晕了过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