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还在下,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柏油马路在路灯的灯光下像是结了层冰,冷到了彭锐心里去了。
彭锐没有伞,硕大的雨滴砸即使落在他的肩头上,他也没有任何感觉。是啊,心都已经结冰了,雨点再大,想要砸开这层冰也需要时间。彭锐两眼无神地在街上走,走啊走,也不看路牌指向的是哪里,也不看脚下是否有磕磕绊绊,他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去往心里的那个地方,至于是哪里,谁也不得而知。
“师傅,去华西街。”
夏朗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点给司机,司机虽然是很痛快地开车,但还是偷偷瞟了一眼夏朗。
外面的夜景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夏朗却没有任何心思去看,他从车窗向外面左右张望,希望能看到要找的人。
“小伙子也是那条道儿上的?”司机大叔兴许是无聊了,就问了一嘴。
“不是。”夏朗嘴上回答,但还是四处张望。
“华西街可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有人被折了手或者划了脸。”司机警告道,“小伙子,你既然不是那条道儿上的,还是别去了,再说你一个人,去了也不太安全。”
“我去找我一个朋友。”夏朗坚定地说。
司机默许,只管开车,也不说话了。
华西街到了晚上很漂亮,一整条街的酒吧会所,可能这座城市的烟火气大部分都集中于这里。可外表都是装的,不太平的确是真的。司机说的话他夏朗何尝不知道?只不过想是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想找的人。
下了车,夏朗就撑着大伞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
这条街几乎没什么车过,静的都能听见前面几家会所里传来的某男某女激情云雨的声音。
夏朗又往前走了几步,又能隐约听清某家酒吧里热血咆哮的重金属音。夏朗皱了皱眉,还在为彭锐可能出现的位置捉摸不定。
不过就在夏朗思考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突然有人惨嚎一声,然后就立刻喧嚣起来。夏朗心里忖度了一下,觉得可能大事不妙了。
这种地方风情万种,彭锐又失意连连,去这里借酒浇愁是最好不过的。不过夏朗怕就怕彭锐喝酒的时候再来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街头“扛把子”来挑事儿,然后彭锐再忍无可忍地把他们暴揍一顿。
夏朗快步往那里走,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夏朗也感觉到了这件事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真希望不是彭锐。”夏朗抻着脖子看的时候嘴里喃喃道。
可能是夏朗的嘴在他年幼时被哪个大师给开了光,夏朗刚刚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的下一刻,一张充满了狠戾的俊颜就出现了。
那人浑身湿透,头发也被雨浇的不像样子。看起来一个翩翩公子,却是打人毫不留情。不幸的人在血泊中挣扎着,那人上去就是一拳砸在他脸上,命苦的人一张嘴,两颗白花花的大牙就吐了出来。
这种情景在寻常人家看来是要报警的,可是围观的人却乐得其所,有的举起手掌“啪啪啪啪”地开始叫好。
彭锐本来也不想动手,只是这个人太聒噪也太欠揍。本来彭锐喝酒喝的好好的,这个人就拉了一个浓妆女人坐在他旁边。一开始彭锐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却没成想这个男人一开始问东问西,问的东西彭锐也没仔细听,可是后来这个男人可能是看见了女人凹凸有致的姿色,就见色起意开始调戏女人。
女人很是厌恶这男人的伎俩,也的确,这男人长的一副鞋拔子脸,偏偏眼睛小得可怜,身材虽然结实,但是看着就倒胃口。
这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女人的反抗也越来越剧烈,一时间整个酒吧里的喧嚣都快要被二人的吵闹给掩盖了。彭锐一开始还能忍受,可奈何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最后彭锐喝完杯里的酒甩手就给那男人开了瓢。
男人惨嚎一声一把就撒开了女人,女人得逃生天,起身看见了彭锐,见彭锐长的还挺好看就赶紧抛了个媚眼。彭锐看了那女人一眼,一脸的不屑。可是那男人也趁这机会缓过神来,也抄起旁边的酒瓶子一下子向彭锐的脑门砸过去。彭锐反应快,一撤步就躲了过去,而酒瓶子也砸在大理石台上,摔得粉碎。
彭锐本来就心里堵得慌,可偏偏还有个不自量力的想挑衅他。彭锐才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发泄一通,于是又往那男人脸上揍了三拳,揍得男人眼眶子都肿了。放下了男人,彭锐想拍拍手离开,这里不论是打多少人,只要是没出人命就没人拦着。可是彭锐才刚刚迈出一步,那男人豁然起身,上前就从背后锁住了彭锐的脖子。
彭锐冷笑一声,回手抓着男人的衣角猛地向前仰,男人重心不稳差点大头着地。彭锐一脚狠狠地踹在男人的肚子上,一股酸意涌上来,吐的满地都是。
这时,酒吧里的人都看见了,他们都过来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有制止他们的意思。
彭锐的真的是发毛了,一手拖着男人就扔进了门外的大雨中,一拳一拳地打在男人的脸上,眼睛里已经是血丝遍布了。
有恰巧夏朗遇见了,赶紧上前把彭锐拉住。
…………
“哗啦哗啦哗啦……”
浴室里雾气升腾而出,让周围的玻璃都蒙上了一大片的白。从浴室玻璃往里看也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浴室里的男人虽瘦但壮。
夏朗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浴室门被推开,彭锐伴着蒸腾的水汽从里面出来。他伸手往后捋了捋头发,拿了条浴巾围在腰间。
“你今天真不回学校了?”夏朗合上杂志。
“那你当我开房是为了洗澡的啊?”彭锐现在的精气神已经逐渐恢复,眼眶却依旧红的让人可怜。
“你转转身。”夏朗的手指往旁边勾了勾,“我看看你受伤了没。”
彭锐听了一撇嘴,但还是老实巴交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你看,没受伤吧?”
夏朗点点头,随后开玩笑说:“这可是我们从小就所向披靡的战神锐哥,怎么会因为揍了个混混就受伤呢?”
夏朗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话里还是有几分含义。彭锐不傻,能听出来。
“夏朗。”彭锐坐在了夏朗旁边,“还怪我呢?”
“我哪敢怪你啊?”夏朗嗔道,“你是一拳一个,我都差点拉不住你。”
彭锐尴尬地笑了笑,当时彭锐正打红了眼,夏朗想把彭锐拉开,好几次都没拉动,最后一次拉开了,却也差点被彭锐揍了一顿。不过还好,彭锐当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理智尚存,及时收了手。
“哥错了,哥错了。”彭锐干笑几声,“哥不是故意的。”
那种地方,是说不得道理讲不了法律的。真理,一向是拳头硬的人说的。
“行了行了,我又不那么矫情。”夏朗说,“不过今天也是让我挺震惊的。”
“江秋白竟然又女朋友了,还没告诉咱们。”夏朗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和东子就应该先去打听打听,也省得今天让你这么折面子。”
“没事儿。”虽然彭锐心里不太好受,但还是勉强让心沉下来,“他要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估计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别往心里去,比他好的多的是。”夏朗一撇嘴,心里还是为彭锐愤愤不平。
“无论如何,我都是你们的大哥。”彭锐笑道,“这件事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