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彭锐感觉轻松了不少。昨天常林的打击对他来说,也就是睡一觉的问题,无足轻重。
彭锐扭过头看到了正抱着自己胳膊熟睡的彭琳琳,脸上不由得荡漾开了一抹笑意。
彭锐用另一只手轻轻掰开彭琳琳肉嘟嘟的小手,然后轻轻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在给彭琳琳掖好被角之后,彭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打开水龙头,原本冰凉的水在冬天里变得更有寒意。彭锐把水拍打在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觉得心里的那股火越来越小,马上就要熄灭。
冲掉了脸上的洗面奶之后,彭锐胡乱地擦擦就去了厨房。
应该说现在的人都有个毛病,当自己给别人做饭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子就能想到一串的菜单,而要是自己做,大脑就彻底歇菜了。
眼下彭锐打开冰箱面对着众多食材也是这样,无从着手的同时还毫无头绪。
好一会儿,彭锐才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西红柿和一块牛肉。
外面冬雪纷飞,T城是沿海城市,冬天除了可以看雪,还能吹着刺骨的海风。
厨房里热气腾腾,连窗上的冰花都融化了。彭锐掀开锅,在热气蒸腾中放了一把挂面,然后盖上锅盖切西红柿和牛肉。
或许是彭锐太高了,普通高度的操作台满足不了他的臂长,所以他只能弯腰去处理食材,这样一来,时间长了他难免有些吃不消。
彭锐放下菜刀挺了挺腰板,然后开火把牛肉焯水捞了出来。
这时候房门响了,彭琳琳揉着眼睛撅着嘴走了出来。
“琳琳!去把窗帘拉开!”彭锐说。
彭琳琳点点头便听话地去做了,然后她走近了厨房,站在了彭锐的身旁看着彭锐。
“嗯?”彭锐一人弄着两口锅,虽说不上手忙脚乱,但也是无暇顾及别的。
“怎么了琳琳?”彭锐好不容易腾出来一只手在彭琳琳头上抹了一把然后就把面条从锅里捞出来盛在两个大碗里。
牛肉汤还要等一等,所以彭锐能歇一小会儿。彭锐扭头一看彭琳琳撅着嘴不高兴,就蹲下身勾了一下彭琳琳的鼻子:“怎么?跟爸爸睡了一晚上不高兴?”
彭琳琳没说话,仍旧撅嘴低头不发一言。
“怎么了?”彭锐又问。
这下彭琳琳有了动作,只见彭琳琳把紧握着的肉嘟嘟小手展开,一枚钻戒在那里迎着初升的太阳闪闪发亮。
“爸爸不戴吗?”彭琳琳怯生生地问。
彭锐一看,一下子就把钻戒套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然后给彭琳琳看。
“爸爸昨天去的地方人多,怕弄丢了。”
见彭锐戴上了钻戒,彭琳琳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彭锐已经习惯了,以前这丫头只要看彭锐没戴钻戒就大哭大闹,似乎认为这钻戒就是彭锐爱她,和爱她那个子虚乌有的“妈妈”一样。
而彭锐要是不戴了,那就是不要她们了。
这听起来或许很荒谬,但的确是彭琳琳为了安慰自己而找的一个心灵依托。
自从她记事儿起她的身边只有一个爸爸,每天在幼儿园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接送,彭琳琳的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只是她知道她爸爸的性格和脾气,所以她很懂事,既不哭也不闹,顶多就是问问妈妈在哪里。
彭锐每一次都回答的滴水不漏,尽管彭琳琳很想见妈妈,到了彭锐这里总归是不行。
可能对于每个孩子来说,母爱才是最直接最温暖的。而父亲,则是他们在家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守护者。
“快去洗洗手,吃饭了。”过了会儿牛肉汤好了,彭锐把牛肉汤浇在两碗面条上,并且彭锐在彭琳琳的碗里放了很多的牛肉。
彭琳琳心满意足地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双手支着下巴等待早饭。
彭锐把两碗面端上桌,然后顺手摘了围裙。
“快吃吧,吃完爸爸送你去幼儿园。”彭锐把那碗牛肉多的给了彭琳琳。
彭琳琳“嗯”了一声就抄起筷子塞了一大口牛肉面。
“唔!”彭琳琳尝到了牛肉面的味道不禁喜笑颜开,“爸爸做的牛肉面真好吃。”
然后又免不了一阵风卷残云。
女儿夸自己,彭锐这个做爸爸的当然也很满足了,当下就会心一笑,连心里都是暖的。
彭锐夹了一筷子自己尝了一下,的确不错。
他原本不怎么会做饭,但自从有了彭琳琳,他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正在胀大的气球,总有数不清的任务或者是技能需要他去突破,把他每天零碎的时间填充得满满的。尽管有些事儿是他不愿意或不耻的,但是为了彭琳琳,他彭锐也忍了。
可是气球的弹性无论再大,也终究是有一个限度的。如果无限制地吹气进去也终有一天会爆得支离破碎,那绝不是彭锐想看到的。
彭琳琳已经失去了一个家,他不想让她再失去了她自认为亲人的自己。可是老天如果真的要这么做的话,也起码等彭琳琳长大了,能自力更生之后再发生吧。
彭琳琳他可以一直当做自己亲女儿一样养活,至于三年前的事,他不会就这么忘了。
就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因为他习惯了左手拥有主权,而右手拥有一切的优越感。
而这种优越感就像是吸食d品一样,越来越让人上瘾。以至于它刚刚出现在眼前,彭锐就恨不得马上把它抓在手里。
而要是有人触碰了他的底线,他就会用手里所掌控的一切和对面死磕。
“爸爸,你想什么呢?”彭琳琳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拿筷子发呆的彭锐,拉了拉彭锐的衣角。
“啊?”彭锐回过神儿来,在彭琳琳脑袋上摸了一把,“没什么,吃饭。”
然后彭锐把碗里的牛肉都挑出来给了彭琳琳。
别看彭琳琳年纪小,饭量却和年龄成反比,一大碗面条和厚厚一层的牛肉进肚竟然没喊撑。
吃完了饭,彭琳琳在自己的卧室里收拾书包。彭锐在旁边把彭琳琳的铅笔都削好,并且把笔尖磨平了放进彭琳琳的小铅笔盒里。
“收拾完了穿衣服,爸爸送你去幼儿园。”彭锐在彭琳琳的脑门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回了房间。
不知为何,彭锐突然就有了种感觉。尽管这种感觉不切实际,但还是让彭锐坐立难安。他总感觉自己掩藏了三年的事实会被拆穿,尤其是昨夜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里说起结婚照的时候,彭锐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而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也只有夏朗和祁东知道,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而他似乎忘了人多嘴杂的问题,幼儿园里都是小孩儿,而小孩儿最大的特点就是炫耀自己的所见所闻…………
彭锐一拍脑门,暗骂了一声笨蛋。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掩饰是那么的漏洞百出,似乎翻遍整个家能证明彭锐的东西也就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所以他要无时无刻给彭琳琳安全感,只能通过无时无刻地对彭琳琳亲近,亦或是必须接受彭琳琳无时无刻的亲近。
这就是他印在彭琳琳脑门上那个吻的意义所在。
——爸爸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