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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围城

武靖元年三月七日,建奴镶黄旗的骑兵先锋部队兵临沈阳城下,老奴酋努尔哈赤派使者随同送来一份和书。

努尔哈赤主动要求和谈,提出的条件是明廷答应割弃辽东之地,承认他为大金国王,两国就此罢兵言和互市通商。

“你主提的条件太苛刻了!朝廷根本不会答应。来使还请替我回复你主努尔哈赤,让你主降低些期许,再散去兵马休战几月,请容我等上奏朝廷请册封李成梁为金国公如何”!

身穿一品官袍的尤世功戏谑的打量着建奴来使,努尔哈赤派出的使节是汉儿,打的旗号是金国使臣。没想到老奴酋跟了李家一辈子竟然懂得了心理战术,玩起了先礼后兵的把戏。

老奴酋企图在真真假假间捞取些好处,再不济也能把开战的祸首推给明朝。真是不可小觑努尔哈赤啊。

“对啊,大哥。我听闻努尔哈赤曾是李成梁大人的养子。等朝廷封赏下来金国公的爵位,你们再认李成梁大人为太祖,不就能如愿继承金国大统吗”尤世禄对努尔哈赤的打趣引起众人哄笑,朝廷根本不承认老奴建的伪金国,建奴来使又何来两国和谈之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番戏谑后,建奴来使发现人家根本不承认金国的存在,如此一来和谈不就成了笑谈。事已至此,建奴来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尤总兵莫要戏言,不如把我大汗的和书送至明廷,让汉家皇帝定夺”。

建奴想要和谈的目的很单纯也很简单,就是希望明朝皇帝能给个准确的答复,想让明朝承认金国的政权两国互市通商,承认努尔哈赤在辽东的统治地位。

努尔哈赤听说明朝的新皇帝尚且年少,明廷由两宫垂帘听政决策。因此,他下意识认为和谈的时机出现了。等攻下了沈阳,金国手中的筹码增多,明朝定会慎重考虑和谈一事。

至于“入关”自己来当皇帝的事情,才称了几年大汗的努尔哈赤还真没想过。

“好,和谈之事交由朝廷定夺。还请来使替本官劝劝你主,慎重考虑下金国公和认李成梁大人为祖宗的建议。或是.....投降朝廷一事”尤世功说罢,挥手示意旁人拿来一份诏书,硬塞到建奴来使的手中。

“是,本使替大汗谢过尤总兵的好意”。

建奴来使拿着诏书,一行人被明军架着从东瓮城内轰出。来不及打探军情,便在明军的监视下,快马离开沈阳,回去向大汗复命。临行之前,看到明军正在搬运条石土堆封门,骑马出城后到了安全的地点,又看了眼城外光秃秃的一片,只有晃眼的三道壕沟,不禁感慨明军是做好了死守的打算。

三月七日上午尤世功在翁城见过建奴来使,下午申时初刻便命其弟尤世威,领两千马军从北翁城出,迂回攻打建奴镶黄旗的先锋人马。

双方交战大约一刻钟,建奴猝不及防下,被铁马相互夹击冲溃,几个牛录额真争相领兵后撤。

建奴并非不可敌,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胜负不过是五五开,哪方的战术合理,士兵作战勇敢,哪方就能赢。

......

位于沈阳城东北,浑河上游的抚顺所内。努尔哈赤领着大军从山内出来,暂时停留在此,整顿大军。

抚顺所破败不堪,为了让努尔哈赤能有个舒适的落脚之处,李永芳主动让出了几间自己居住的瓦房,和儿子李延庚挤住在一起。

努尔哈赤领着几万大军一到抚顺所,还未下马扎营便唤来李永芳吩咐了差事,命汉军砍伐树木打造木筏船只,用来运送工程械具和粮草。

只听努尔哈赤反复用汉语念叨着尤世功的名字,李永芳领着儿子和一干汉军将领站在一旁,深感不惑?

李永芳暗中思索,人都不认识,如何去劝降?莫非大汗是想让汉军去充当炮灰,作为攻城主力!

听到大汗的口中说道,守沈阳的尤世功主动放火,经过大火焚烧沈阳城外的房屋几乎殆尽,片瓦不留。

前段时间,李永芳虽看到沈阳方向红光满目,却不曾想是明军故意砍伐烧光了沈阳城附近几里的树木。又闻尤世功在沈阳城下击溃镶黄旗先锋部队。

李永芳不禁感叹,明军将领之中既能节制一方奉行坚壁清野,又能抓住战机主动出击。

尤世功,真可谓是杀伐果断!自辽镇李家灭亡后,难得出现一位杀伐果断之人。久不闻其大名,李永芳只知道尤家是通过武举后,朝廷委任派至辽东。想必是崛起于战乱微末的辽东新秀。

“额驸,你看尤世功给我的诏书,这上面的内容为何意”努尔哈赤骑在马上,从背囊里掏出一份诏书递给李永芳察看。

两军交战,胜负乃兵家常事。先锋部队被明军精锐马军击溃,在努尔哈赤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

据莽古尔泰的包衣阿哈快马来报,辽阳城正在调遣兵士挖掘护城河,试图引太子河入沟护城。除此之外,未见辽阳附近各堡各驿站有大军集结,救援沈阳的举动。

正蓝旗发起过小规模试探袭扰,发现辽阳城附近的军马皆坚守不出,丝毫没有迎战的打算。没有援军来救,说明沈阳就是一座孤城。孤城不能持久,等大军一到轮番猛攻,沈阳指日可破。

真正令努尔哈赤深感不安的是这份诏书,诏书上写道“无条件投降”可谓何意?

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只知领军打仗,素来不识汉字,故二人皆不知诏书上写的何意。

李永芳和一干将领半跪叫声,奴才斗胆上前后,才从努尔哈赤的手中接过明朝的诏书,细细品读详论一番。

诏书的字数多,字又小,内容也很长。读过之后,李永芳发现原来这份诏书是明朝皇帝口述,由内阁拟写发给辽东各军堡传阅,乃至是传给明国普通百姓看的。连诏书应有的格式抬头都没有,全部被直接用大白话来写着对建......对金国的战略军策。

诏书分为三部分,先是明朝皇帝解释了建......金国如何在辽东做大。这一部分写的是中规中矩,与李永芳的认知没有多少偏差,算是明朝皇帝自揭伤疤。

第二部分是解释明军为何失败。至于一些词语,像什么奴隶兵制,什么军事失败即是政治失败的写照。李永芳等人则一概不知。

而第三部分则最长,写的是明朝皇帝对战争现状及走势提出的看法。

“大汗,明朝皇帝亲口承认落于下风,不是恁的对手,倒是中肯。还说敌......金国的军力非常强大,明军无力与恁的军队进行野战,说明军目前处于什么战略守势。俺看大汗是天命所归,明朝小皇帝是怕了恁”李永芳一边对努尔哈赤说了几句阿谀奉承之语,一边思索诏书上的十六字军略“以守代攻、积极防御、积少成多、等待时机”是何意思。

“阳谋,明朝皇帝的阳谋。一招攻心计”李永芳往下看去,结合后面的军略倒是想通了些,心里暗想明朝不怕大汗知道,就怕大汗不知道。

明朝对叛节人员既往不咎,接受汉人将领反正归明,同时也接受愿意女真部族的归顺。大汗看到了,定会猜忌汉军。

又说要搜捕往辽东私运粮食的商贾,命各堡劝回出关的商队。而且朝廷禁止了买办辽东的人参、貂皮、鹿茸。这么一来,可不就要把女真各部落饿死在白山黑水之间、困死在天寒地冻的辽东平原,累死在疲于奔命的战场之上。

不和谈,直到努尔哈赤宣布无条件投降为止。李永芳看过诏书后,感到十分新奇。诏书上的内容,完全不像是从老朱家皇帝的口中能够说出的那般。

“无条件投降,额驸,你说那小皇帝究竟是何意思”努尔哈赤着急的问道。

“大汗,这不过是攻心计而已。目的是让我等畏惧天威”李永芳递还了诏书,如实回答免得让努尔哈赤对他生出疑心。

“额驸,可有破解之策”努尔哈赤一听,顿时豁然开朗。不错,明朝小皇帝使用的就是攻心之计。

“大汗,攻下沈阳即可”任由明朝怎么说,对于金国来说,现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准备了一年之久攻下沈阳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不错,攻沈阳时。额驸你率军压阵”!

武靖元年三月十日,努尔哈赤率领正黄、镶黄、正红、镶红、镶蓝五旗及李永芳部汉军两万出抚顺所沿浑河而下,直逼沈阳城。当天下午于沈阳东北扎营。

翌日,建奴镶白旗的四贝勒皇太极和正白旗旗主杜度及李如梧部汉军万余出铁岭卫,扫平了沈阳城西北方向仅剩的静远、黄滩两堡。顺利与努尔哈赤会师。

三月十二日一早,建奴的大贝勒代善带领两红旗渡过浑河。趁着建奴尚未渡过浑河之际,一千五百名明军便放弃沈阳西南的长勇堡,主动向南方的柳条寨逃去。当日晌午两红旗于沈阳城南一处高地上布阵,成功切断了沈阳与辽阳的联络通道。

围三阙一,沈阳城往西走不远就是辽河,没有大量的船只,就算驻守沈阳的明军打算弃城逃跑,面对辽河的阻拦明军也是插翅难逃。

至此,沈阳成为了一座孤城!

由于沈阳四周的树木都已被尤世功提前被烧光。建奴被迫试图挖坟取木,可惜效果不大。而后建奴在沈阳城下空等了两天,才等来了攻城器械。

三月十四日,随着努尔哈赤一封问罪信射入沈阳城内。辽东大地之上,规模空前盛大的沈阳之役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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