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筱出来时,看到阿离坐在一边的石阶上抹眼泪,场景悲伤。她手里握着一把青皮匕首,见白乐筱来,忙将匕首藏了起来。
白乐筱会意,问:“赵公子走了?”无悲无喜,似乎也不意外。
阿离眼泪汪汪,点了点头。白乐筱脸上没有出现她想像的伤心失落之色,她很平静,只说,“他有令牌,守城的兵士大概不会为难他。”
“公主,你......你不喜欢赵公子了吗?”阿离小声问道。
喜欢?这两个如此美好的字眼,此刻竟像钢针一样,在她隐隐作痛的心上又狠狠扎了一下。疼痛不止,牵扯出一幕幕回忆。
大雨漫林,她背着那个昏迷的少年寻找避雨之处,他醒来后,双目迥然有光,看着她。他的目光有冲破雾霭黑暗的力量。
那是他们的初相识。
漠地对战蒙扎黑、肻岳洞底研习剑法……如此种种,由不得她不喜欢,由不得她喜欢。
白乐筱努力想让自己忘了那些,却又清晰地听到另一个自己在说,去追他啊!他还没有走远。
他这么匆匆离去,是听到她在殿内说的违心话了吗?还是青城有事,急召他回去。
他是东齐的将领,却在西川盘桓数日,不知道回到青城后,会不会被责难。
白乐筱神思沉沉。
那边,出现尔浦的身影。
他此行大功告成,自然得意。白乐筱清醒过来,“阿离,以后,不准再提赵公子........”
东边日出喷薄如火,她的话冰凉有叹息,“他不属于这里。”
大局如此,何须再提个人感情,伤人伤己。赵鸣飞一向是个狠心人,她也是。
阿离还想说什么,白乐筱便向那边走去。
她走得很快,阿遂跟上。一前一后,像是要去办什么事情。
尔浦路过阿离,阿离瞪大眼睛怒视他,那人却一笑而过。
阿珂没有跟出来,阿离想了想,还是去追白乐筱。
日光正盛,火辣辣地炙烤大地。校场已摆好了靶子和木桩,铁索搅动,靶子和木桩都会移位。靶子按照五行八卦的阵法摆放,人在其中既要射靶,又要找准落脚的木桩,极大地考验人的敏锐力。先落地者,输。射中靶心最多者,赢。
“公主,按照吩咐,都已经布置好了。”
白乐筱道:“来者未客,我让六王子一支箭,给我九支即可。”侍卫便依言从箭盒里抽出一只箭。
递给六王子弓箭时,成罂上前一步,意为替代六王子上场。
六王子叫住了她,“成罂,退下。我自己来。”他脱了外衫,只着一件葱绿的单衫,看他身型健硕,也是长年习武之人。
边地本就是弱肉强食,谁都靠不住,唯有强大自己。听说他们北戎的女子也大多习武,所以,一向的风评是北戎野蛮。
白乐筱带好护手,试了试弓弦。她臂力不小,随手一拉,弓如满月。
尔浦观之,不免夸赞道:“公主轻易开弓,松紧张弛,精准箭发可见一斑。”虽是真心,但他极少说这样奉承的话,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女子。
抽箭上弦,箭头忽转转,白乐筱开了满弓,对准了尔浦。
美人犀利。尔浦惊了,成罂即刻移身相护。
白乐筱冷笑。
尔浦定下神来,并不躲在成罂后面,上前道:“还没上场比试,公主便要对本王下杀手了?”
白乐筱收了弓,并不看他。尔浦正对她痴迷,不自主地想逗逗她,“若真能死在公主箭下,本王死得心甘无怨。”
白乐筱冷睨了他一眼,正色道:“比武场即战场,不容反悔。六王子若如此不重视,赢不了你想要的彩头,可别怪我西川慢待来客。”
美人生冷,可望不可即。尔浦敛了绮念,接过弓箭。阿离站在栏杆内,看到白乐筱和六王子上了场。两人各持弓箭,蓄势待发。白乐筱依旧是一身黑衣,英姿飒爽。日光飘移,站在另一边的六王子着绿裳,身形修长,他是北戎人,却学东齐男子那样将头发都束了起来。瞧他气质,就是个狠人。
阿离心生愁苦,不禁又哭了。她的情绪被赵鸣飞牵引,每天看到他,便开心。今日他离去,还说再也不会来了,她就难过得很。
“本王听闻公主武艺超群,能攀苍山,斩雪狼,取冰丽。想来,今天的赌局是公主赢,但为何公主的侍女为何一直在哭?”
尔浦还有心关注些别的,又故意说出来,让她也分心。白乐筱没理他。
比赛开始,白乐筱跃上其中一个箭桩,一箭送出,即中靶心。布囊破损落地,黄灿灿的金子。
尔浦也射中了靶心。那边掉落的也是金子。他还有九支箭,必须赶在白乐筱之前射中他想要的东西,到脚下木桩移位、相撞,他寻好新的落脚点,看到白乐筱已经又射出两箭了。
落金满地。
白乐筱无心管尔浦,她似要发泄,每支箭都扎透了靶心。
场下叫好声一片,公主箭术精准,无人可出其右。铁索加速移动,眼见尔浦阵法已乱,白乐筱却轻松应对,众兵士更觉解气。
尔浦武功只能算是中上,在此阵中真的是应接不暇。
箭靶众多,白乐筱随意射了一通,箭无虚发,但未射中彩头。
“公主要输了!”尔浦大声叫道。
白乐筱迟疑了一下,最后一支箭没有射出去。
他一个被阵法变幻整得身形狼狈的人,敢说她要输了。白乐筱未动,尔浦纵跃过来,作势一击,白乐筱侧身躲过。
白乐筱自顾射箭,根本不理会尔浦。这才是尔浦最感到挫败的。
索性他先出手,白乐筱就不能忽视他了。
白乐筱还剩最后一支箭,见尔浦一箭飞来,她抬弓对准,一箭劈开了来箭。
尔浦飞身勉力躲过,差点儿没被射着。
成罂几度想出手,她自认武功可以,没想到遇到赵鸣飞和白乐筱,这两个厉害得有些过分的人。
但看刚才那一箭,白乐筱不仅有百步穿杨的本领,她内力浑厚,且能应用自如。
白乐筱若是想取尔浦性命,成罂出手也已来不及。
看着尔浦狼狈躲箭,成罂又气又心疼,最后只默不作声。
感到异样,她侧脸看到那个叫阿遂的在看着她。
原来如此,她和阿遂是场上两个人的守护者,各为其主。她若出手,阿遂也不会再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