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色初现,大殿内的诵经木鱼声连续响起,院中各色经幡长长短短地翻展着。两个洒扫小僧引着阿竣穿过几叠院落,请进了禅房。
“施主面带凶相。”主持如是说。
阿竣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是吗?”他的确是来者不善,心中想的是打打杀杀的,有违善法。
案上茶水已沸腾,放佛是知晓客人到来的时间似的。阿竣坐下,简单烹茶,做到一半,又觉得唐突。东齐人礼数多,喝茶能喝出一本礼仪诗书来。公主身边的孚儿就常常笑他不会喝茶,跟牛马饮水一样。
主持也必定是个讲究人。
见阿竣面色有些发窘,主持放下念珠,展露平易近之意,端起斟好的茶就喝。阿竣自觉扭捏,哈哈一笑而过。
“皇后娘娘今日要来祈福,主持怎么毫不关心的样子?”
“要来的贵人,昨夜已经来了,不是吗?”
阿竣被点破,故作不懂道:“主持客气了,我哪里是什么贵人?偶感松子山神音缭绕,内心有所感思,前来听道。承蒙主持不弃,亲自接见。”
主持微微一笑,“那女子便是贵客西川的公主吧!”
阿竣闻言,脸上笑意彻底消失,心想,这主持料事如神,什么都知道了。若他不是好人,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阿竣警觉着打量主持,他始终气定神闲,单凭相由心生这一说法来判断,主持是个五官端正、道存目击的好人。
“还请主持施以援手。”
日光倾转,主持眼睛里多了些异样之光,“施主如何得知,要在这里捉凶?”
阿竣道:“公主自然是个聪明人,也是机缘巧合,自有神助。”
茶香缭绕,主持闭上了眼睛,“有人在多年前已经死去,可惜,尘缘未了........”
那么多的日子逝去无波,可余恨悠长。很多事情,是避无可避的,即便过去多年,也总是要站出来面对一时的。
阿竣从主持的禅房出来,若有所思。
白乐筱问他,“是他吗?”
阿竣道:“昨日特意尾随叶灿将军,观他相貌、举止、神态,这主持却与他有几分相像。如此大的机密,公主如何得知?”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白乐筱打伤了成罂,又逐她出京都,放出线,才能钓到鱼。眼线回禀说,成罂被一个修道之人救了,跟踪了那人几日,得知那人在松子山修道。
起初白乐筱并未在意,等那日听了秦暄明将叶家过往之事,秦暄明说,只有一处觉得奇怪。
“殿下知道,我是个爱闲聊的。好不容易哄得我父亲跟我讲这些了,我刨根问底,问了许多无关信息。父亲说,叶燃是冬日里病逝的。又说,陛下宠爱叶妃,她入宫接受册封时,陛下大动土木,为她建了温月宫。我刚好知道温月宫是春天开功建的........“
叶家小姐是为了救叶家老二叶燃才嫁给陛下为妃的,但她出嫁的时候,明明已经传出叶家老二病逝在天牢里的消息了。
“会不会,叶燃未死?遮人耳目,在别处活着的?”这样的段子在茶楼里被说书先生说了上百回,听得秦暄明都能信手拈来了。
白乐筱惊讶,“我们那里没有这样的故事?”
秦暄明笑了笑,“说书先生虽是编排故事,但也不是无中生有,总是有原本的故事可以描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