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被这浑身包裹金光的神将吓了一跳,牛飞更是呆若木鸡,对于化外神尊伏魔大法的成功,最为意外的反而是他自己。
只因施展这法术时,他体内荒力丝毫没有外泄,按以往书籍上介绍的荒技成功必定消耗荒力的说法来看,这无疑是失败的一次施法。
只是,为什么会招来神人呢?
金甲神人娄金狗落地之后并指对下方一点,而后似牵拉木偶一般隔空摄起牛飞。对比起来小如鸟雀的憨厚学童,就这么直接撞到了娄金狗眉心之上。接着神人眉心一阵水纹波动,就把他牵拉了进去。
落入神人眉心之后的牛飞只感觉被一团温暖金光包裹着,他的四肢百骸充满了爆炸性的神力,并且感到头脑清明,六感敏锐。
牛飞透过半透明的金光以娄金狗的视线向下望去,他能看到李孟眼中的一丝慌乱,以及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就连场外学童或惊异或向往或不屑的神态都被他清晰捕捉。
突然,一个浑厚响亮的嗓音在他脑中响起:“吾所予汝之神力,可堪用二十息。此后吾即归位天府,望汝善用之。”
牛飞被这突然出现在脑中的声音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不由心里抱怨了几句这神将讲话跟擂鼓似的。
不过他也不敢耽误时间,略微活动了下手脚适应神体后,就一拳砸向仍撑着金钟的李孟。
拳如山岳,落入凡间。
硕大的拳头落在渺小的金钟之上,只听“当”地一声。清脆声音骤然响起,在操练场久久回荡不息,就好似晨钟敲起直入云上,惊醒了一片天穹。
金钟罩受到神拳轰击,金光一阵抖动之后陡然暗淡。旋转如飞的钟体也变得凝滞,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一道裂纹自钟顶出现,而后迅速蔓延。裂纹所过之处,钟体表面的佛家揭语一个个被剥落下来,闪烁几次后就化为薄雾,被拳风一搅,便消失不见了。
随着裂纹的扩大,金钟罩已是摇摇欲坠。
钟内的李孟脸色苍白,隔着薄薄的金光他双手上举呈承托之势,抵住了那巨大的拳头。体表荒力流动,源源不断地注入金钟,修补开裂的钟体。
随着拳力用尽,牛飞能感觉到金钟破而未碎。感到时间紧迫的他也不再讲究什么点到即止了,飞快地收回了拳头,而后双手互扣握紧,高高抬起又重重锤下。
鼓荡而出神力四逸冲出,刮起的劲风吹动八方。
这一锤下去,以李孟现在的状态必定是接不住的。如果没有变故,必定是重伤垂死的下场。场边观战的黑袍导师早有准备,在感知到牛飞这一招的威胁之后果断前掠。
不过在他刚要腾空之时,公孙齐不动声色地闪到了他的身前,以手掌按住了黑袍导师的肩头。
公孙齐指了指场中,笑眯眯地说道:“你看。”
等他凝神看去,才发现一道黑影从金钟罩里面冲出,快如闪电地飞到半空,抵住了那一锤。
黑影与拳头交接处,金黑光芒猛烈爆发。两种光芒犹如相互缠绕的蟒蛟,都想吞噬对方化为自用。
两相僵持的时候,人们这才看清楚了黑影的真面目。
黑影真身是一只漆黑如墨的小龟,临空人立而起,以两只前腿抵住了金光。绿豆大小的眼珠咕噜噜直转,嘴巴开合迅速好似在骂街。背甲如同先天八卦,若隐若现的奇怪卦象神异玄妙。尾巴乃是一条密鳞长蛇,正吞吐着蛇信不断点咬金拳。
“墨玉玄武,变!”
李孟已经撤去了金钟罩,咬破中指就往空中扬去。指头伤口不大,但撒出的鲜血却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红线。血线凌空之时又猛然回收,凝成一粒晶莹精血。
精血瞬间就飘到墨玉玄武头顶,骂骂咧咧的它见到精血嘴巴立马闭紧,然后以比骂街还大很多的幅度张开了的嘴,而那悬在头顶的血珠也准确落入它的口中。
墨玉玄武吞了精血,好像品了醇酒佳酿般。它先是眯着眼睛咂摸了一番,然后也不再和神拳较劲僵持了,慢慢落在了地上。
它背负着前肢,仰头望着已经收拳的牛飞。前肢短小只能搭在背板边缘的它伸出了一爪,指着面前的金色巨人,微微摇了摇头。
被王八看不起的牛飞面皮涨红,以至于娄金狗的神人面容也是一阵金光颤动。他抓起先前被插在地上的神剑,运转神力就横砸而下。
过于娇小的墨玉玄武见到这神人对它就像拍苍蝇一样出招,立马就趴在了地上。四肢头颅蛇尾尽数缩回龟壳,而后龟壳忽然变大,大到挤满了半个操练场。
神剑准确拍在龟壳之上,然而看起来威力无穷的一剑不说破开墨玉玄武的防御,竟然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墨玉玄武的背甲犹如深井,所有溅射的神力都被吸收殆尽。等剑势已老,它又伸出了头颅四肢,拉长脖子磕了磕剑身,无声地嘲笑着牛飞。
还没等牛飞举剑再拍,那龟甲突然变成雪白一片,然后巨大的力道从中传出,猛然推动剑身往来路回砸而去。
举剑的神体猝不及防,被反弹回来的剑身准确地拍在了额头上。本出自同源的神力相互倾轧,牛飞附身的神体没有稳住,直接被砸飞出去好几步。
身形变大的墨龟四肢用力,把自己掀了个底朝天。它的头颅和蛇头顶住地面,同时使力狠狠一推。
龟甲贴住地面的墨玉玄武接着这力道,整个身子就像陀螺一般旋转了起来,利如刀锋的甲片边缘精光四射。也不见有风托举,这漆黑的玄武就这样升入半空,飞速撞向还没回过神来的牛飞。
好在危机临近之时身体自主做出了反应,他来不及做其他举动,只能双手握住剑柄高高竖起剑身,只等把龟甲格挡出去。
龟甲与神剑接触之时火花四溅,清脆的交击声中墨玉玄武倒飞而回,举剑的神体也是再次被推走,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土沟。
地面上的李孟并指作旗,金钟罩再次浮现在身前。不过这次金钟罩并没有护住他,而是化作一道流光覆盖住了墨玉玄武。刹时间龟甲之上金光熠熠,漆黑的背壳被涂上了一层金漆。
“嗖。”
墨玉玄龟再次飞旋而至,借用神人金身的牛飞投剑刺出。继而迈动步子不退反进,身与剑齐冲向敌手。
神剑触及龟甲即被弹飞,神人之躯的牛飞双掌张开避开了龟甲边缘,找准龟腹就往下一按。然而墨玉玄武看破他的目的,在空中掉转甲身,锋利边缘对准上空,静待那压来的大手。
战斗能力尚且稚嫩的牛飞收招不及,就这么把手掌落在了锋刃处。利刃切割金铁的声音刺耳瘆人,道道金光被劈碎飞溅。
好在牛飞收手迅速,方一接触就抽身后退。然而就这不足一息的时间,却也让神体上的金光消磨了不少。
站稳身形的牛飞就想再次上前,却发现对身体的操控突然像陷入了泥沼,举步维艰。接着就是完全不能再催动身体上的任何关节,连手指都不能弯曲一下。
“二十息已至,汝荒力为祭,以为贡品。”
那娄金狗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牛飞脑海,他的荒力不受控制地涌入神人金身,直到最后一丝都被榨干之后,神人金身就这么寸寸碎裂飘散。坐镇眉心的他也因此少了依仗,从半空中坠落而下。
等牛飞落地之后,神人金身也完全消失不见了。他体内荒力完全干涸,龙门之中不剩一滴。好在他已通灵明,不用再重新破镜,只需耗费些时日就能重新积累。
李孟见到牛飞坠地,也施法收起了墨玉玄武。那缩小的漆黑小龟尚且不服,在地上蹦跶了几下才甘心被主人捡起,收入腰间口袋。
这场比试无疑是以牛飞的失败告终,不过他也不恼怒,趴在地上有些愧疚地喊道:“对不起啊,刚才......刚才我打的兴起,没留手。”
“没关系,我也没留手,嘿嘿。”
在导师宣布李孟胜利之后,尹易他们第一时间来到场中扶起牛飞,在得知他只是荒力耗尽之后都长出了一口气。
气氛恢复轻松后王拖枪罕见的对着牛飞竖起了大拇指:“刚才那一招请神,真牛!”
牛飞只是傻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百里本守开口了:“现在看来,还是牛飞厉害。”
“我还没打呢,打过了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那我拭目以待。”
在这一场比斗之后百里本守和王拖枪都顺利的晋级了四强。虽然他们的敌手并不弱,但对比之前战斗的人却还是逊色不少,以至于外人看来漱石斋的二人都还没祭出秘宝,就已经获得了胜利。
要不是导师们压住了场外的异议,很多学童都以为这是两场假赛呢。毕竟对比先前的比斗,无论精彩程度还是打斗层次,都是远远不及。
赛后连尹易都怀疑和百里本守他们做对手的二人是买通了对手,或者是完全凭借运气晋级的,不然为何他们连秘宝都没来得及祭出就被打倒在地呢。
直到王拖枪大嘴巴说出了自己早就祭出了秘宝,一根小如芥子的玄铁枪。在无影无形之间就戳到了敌人手腕,打断了他的施法。这才一击命中,得以胜利。
而百里本守没有开口说明的意思,尹易也没有追问。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两个朋友,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