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之后,留在慕容瑾船上的那些船工竟然如数地回到了南陈向马超报到。马超十分惊讶,问众人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夜马超带着陈子风离开后,留下那艘船并未马上起航,而是第二天早上才出发。由于人手有限,船行的比之前几乎慢了一半。但是慕容公主一行似乎并不着急,反而一路上只要有岸口的地方她们都会停靠下来,停靠的时间长短不一,少则三五天,多则十来天。然后五人一身男装打扮下船,具体去干什么并不清楚。只是船一直没有走远,沿着水路最后停在了吴兴。之后慕容瑾吩咐采薇给了他们每人足够的盘缠,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到建康,采薇给出的理由就是她们大多都有家室,不能耽搁他们太久。在南陈的这些船工走的当天,一批新的船工如约而至。
“停在了吴兴?这么说公主她们并没有走远?”马超不解地自言自语。就在他正想着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太子陈子风时,太子那边已经传来命令:讨伐边境的大军在半个时辰后就要出发了!
再说慕容瑾一行。顺水而行,走走停停,看上去是该往入海口的方向,实际上她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为了便宜行事,从送走陈子风那日开始,五人就换做一身男装打扮。
没有去的方向,更没有归的路途,若论人生悲凉,也不过如此。只有夜幕降临的时候,慕容瑾才找到片刻的安宁。仰望着夜空,它似乎还是五年前、十年前的模样,从她记事起,夜空仿佛就是这个样子,明月皎皎,星汉西流。牵牛织女隔海相望了多少年也不得而知,他们可曾真的再相见过?其实,不见也罢,相濡以沫,也许不如相忘于江湖!
只盼望,白昼能来的再晚一些,夜能更长一些!
天气也一天天变冷起来了,这心似乎也跟着一天天地冷了下来,也许真的该去镇海楼了。
由于马文涛的叛变,栖霞山庄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只是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的是栖霞山庄竟是一座空宅子,空的里面只有一地荒草。当马文涛将镇海楼就在栖霞山庄的消息出卖给杨俊时,杨俊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因为很早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就偷听到慕容豫章和墨羽的谈话,对镇海楼便略知一二。这些年,关于镇海楼的传说始终不绝于耳,传说不光光是镇海楼里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单单就里面收藏的那些神兵利器,若能拥有任何一个也不枉此生,和杨俊同样兴奋的还有一群狂热的江湖人士。只是让杨俊想不到的是不仅在药王谷扑了个空,在栖霞山庄又这里又白忙活了一场。这也是后来杨俊不再信任马文涛的原因之一,但是只有马文涛自己明白他并没有撒谎,至于栖霞山庄为何成了一座荒废的空宅,恐怕他到死也想不明白。
马文涛哪里会知道,墨羽临终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命人将栖霞山庄悄悄地搬空,迁进了正真的镇海楼!而真正的镇海楼在哪里,也只有他们师徒二人知道,就连青冥、玄冥和陈子风也不知道。从慕容瑾五岁起他们就开始筹建镇海楼,十五岁那年才真正建好,整整建了十年!
“也许师傅早早就料到药王谷会有此一劫吧,为了不让我们无家可归,也为了保存药王几代门人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的镇海楼。栖霞山庄只不过是个幌子,是为了在江湖中造势而已。”慕容瑾坐在船头,仿佛在自言自语着,身边围着采薇等人。
“公主,那船上的这些人怎么办?他们这一来一回,从此镇海楼对外人再也不是秘密了!”妙茱问。
“无妨,他们本就是曾经驻守栖霞山庄的人,山庄被毁之后陈堂主便在别处将他们安顿了下来。前些日子我让白芷安排了此事。”
“公主,我们是往哪去?”采薇问。
“南己岛!在师傅年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他说有生之年一定会来此安家。在我很小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带我和三位师兄来过这儿,我还记得我当时跟师兄们说,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可以不问凡尘俗事,便来此安家,我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可是师傅和师兄们又在哪呢?”
为了不再让慕容瑾伤心,几人都没有再接她的话,便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诸如沿岸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等等,一天的欢声笑语,终于抵达南己岛。
岛上的人提前接到了庄主回来的消息,便早早在岸边列队等候着。统一的霜白内衫,外罩玄青长衫,腰系同色金丝线滚边腰带,腰挎短刀,足蹬战靴,一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妙茱不禁鼓圆了嘴巴“喔——”了一声,惊喜道:“公主,这镇海楼里的人穿着竟然都如此考究?他们的样子可比皇宫里的侍卫还要威武!不得了,不得了——”船一靠岸,她根本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第一个跳上了岸,紧接着,妙菡也跟着上了岸,两人沿着岸边一阵疯跑,一边跑着一边放声大笑着——
看着妙茱妙、妙菡那副没心没肺的欣喜劲,众人也都笑了,镇海楼的护卫们自然不能理解妙茱、妙菡为何有这番令人惊讶的举动,只有慕容瑾和采薇、白芷能理解:她们终于有了家了!慕容瑾站在船头,看着她们俩,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若不是碍于身份,她也想跟着她们一起,绕着这片美丽的海岛,跑上个三天三夜!
镇海楼建在南己岛的最高处,站在海岸边就能看见它那隐隐绰绰的轮廓。其建筑群坐北面南,顺着山势绵延数里,气势恢宏。其主楼则依山势而上,背山望水,陡峭险峻。在云雾缭绕中更宛若仙境,见此情形,就连采薇也按耐不住地兴奋起来。
慕容瑾环顾众人,然后问道:“蔡统领,近来岛上可还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