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锁被打开,警卫走了进来。“出来。”他对我说。
“去哪里?”
“审讯室。”
我们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了审讯室。仍旧是陈石川和那个面相斯文的警察,坐在桌子的那一头等我。那个面相斯文的警察带着一副紫黑色的圆框眼镜,脸颊上一颗醒目的黑痣,从我走进那个审讯室的铁门起,就用一种仿佛猎人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我。他站起来,面带笑容,恭敬地对我说:“请坐。”
我在他的注视中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他转过身凑近陈石川,向他小声说了什么。陈石川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他用轻松的语气对我说。
“好啊。”我说。
“张霄是吧。”
“是,云霄的霄。”
“云霄好啊,一飞冲天。你父母这是期望你能够有大作为吧。”
我犹豫了一下。
“可能吧。”我说。
“不过,生在这种地方,要有大作为,也确实不容易。”
“嗯。是。警官你说得没错。”
“确实,都不容易。你家庭境况怎么样?”
“嗯,一般。”
“在便利店,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多少吧。”
“嗯。几万吧。”
“你的压力,应该也不小吧。”
“嗯,有点。”
“嗯,嗯,一个人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妈和妹妹,也挺不容易的。”
“嗯。”
“诶?不过,据我们了解,最近一阵子,你妈妈,还有你二哥,好像都生了病是吗?”
“是。”
“大哥告诉我,要治好他们的病,得花好几十万?”
“是。”
“他还说,这好几十万,他没有出一分钱?”
“是。”
“那你是怎么凑齐这好几十万的呢?”
他用手撑着头,像是不经意地说,仿佛在和我拉家常。我看着他,沉默着。
“警官,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他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随便问问。”
“你们不会,怀疑我为了钱去杀王子仁吧?”
他又转过头凑近陈石川,对他说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请您交代这几十万的来源。”
“王子仁七月就已经死了,张远和妈那时候还好好的。我是先知吗?”
“我们需要您先交代钱款来源。”
“我可以不交代。”
“为什么?”
“我不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我们认为有关。”
“没有关。”
“那张先生,”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为什么我们刚才提到这笔钱的时候,您变得这么警觉呢?”
“我很警觉吗?”
“是的,您很警觉。”
“我只是在想东西。”
“想什么?”
“我在怀疑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
“我在怀疑,你们不会蠢到把这笔钱和王子仁的案件联系起来吧。”我对他说。
他盯着说,原本撑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抬起,然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看了一眼陈石川正在写的那本册子,又转过头来看我。
“所以你不承认这笔钱和王子仁案有关是吗?”陈石川突然抬起头,问我。
“没关。”我说。
“那我们换个问题。”那个年轻警察说。陈石川的头又低了下去。年轻警察又推了推眼镜。“那,王子仁是你杀的吗?”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冷峻起来。
“不是。”
“那这条带有你指纹的绳索,你怎么解释?”他举起一张照片。
“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见过这条绳索吗?”
“是。”
“可是你的指纹在上面。是你的指纹自己飞上去的吗?”
“不知道。”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张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仅仅又指纹并不能判你的罪。”
“我知道。”
“可我们还有别的证据,证明你确实曾经使用过这条绳索。”
“什么证据?”
“你哥哥,张岩。”
“他说什么?”
“他说7月22号早晨,他见过你。”
“然后呢?”
“你出了门,衣服里带着绳索。”
“我穿的什么衣服?“我说。
他一直盯着我,却陷入了沉默。
“证人表示记不太清。”
“他在撒谎。”
“证人忘记某些细节是很常见的事。”
“他在撒谎。”
“你能给出理由吗?”
“不能。”
“那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他在撒谎。”
“我要见他。”
“我们一般不会让证人与嫌疑人见面。”
“可他在撒谎。我应该拆穿他。”
“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他在撒谎。”
“我们从小关系就不好。”
“关系不好也不至于为命案撒谎。”
“我和他有好几年一句话也没说过。”
“这不足以让他为命案撒谎。”
“我和他是仇人。他曾经让我背上了一笔几十万的债。”
他再次沉默了,看着我。
“什么十几万的债?”他问我。
“你们真的不让他见我吗?”
他盯着我。
陈石川也看着我。
“小马,“陈石川看向门口,”去楼上把张岩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