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晚上落雪值夜班,女儿周五早上放假,要在五点之前起床然后开半小时的车到县城,学校六点准时开大门家长进入校园教室接孩子。
每次都是天不亮在校门口就挤满了焦急等待的父母,两周回一次家,落雪陪伴女儿的时间有限,没让女儿坐校车,最起码能在回老家的路上陪孩子说说话,看着女儿在副驾驶吃着土豆丝卷饼说着自己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儿,落雪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是活生生的。女儿健康开心,就是最满足的事。
霜降过后,早上五点还是漆黑的,跑长途的大车有些多,灯光有些刺眼,落雪双手握着方向盘不时的瞧着仪表盘上的时间。落车技不是很好,上次放假因为堵车让亲戚帮忙从教室领出来的,所以这次一定不能再晚了。
“哎?这次怎么车少?竟然有停车位!”女儿就读的明一私立学校紧挨着华县一中,以往每次过来都停满了车辆,这次有车位,落雪有窃喜也意外。沿着水泥路往明一中学方向途径一条岔路,车辆停出去很远。
“原来这条路比较近,这次应该不会再拥堵了吧?”落雪真怕堵车。在校门口等的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进教室,校车上的学生已经满了,随时准备出发;门口有老师指挥者排列整齐的学生准备出大门口;接孩子心切的家长也像涌入的潮水,快步走向不同的教室。
看到班主任和蔼的面孔时心里感觉特别踏实,在落雪眼中宋老师是严师更像慈父,对老师更是由衷的感谢。跟班主任打完招呼签完字,快速看了整个教室并没有发现女儿。
诧异的表情没出来之前就听老师开口:“可心,你妈妈来接你了。”
可心的头发拧了一个小丸子头,巴掌大的瓜子脸白里透着黄,忽闪的大眼睛,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蓝色的加绒校服,黑裤子露出脚踝,看着有些冷,女儿这是长高了还是裤子短了?人明显瘦了。
跟班主任打完招呼拉着可心离开。
“心儿,你的被子拿了吗?”
“拿了。”
“放哪儿了?怎么没看到?”
走到一楼拉出一个粉色皮箱,没看到被子。
“心儿,你的被子呢?”
“妈妈,在皮箱里面。”
“怎么放皮箱里面了?”
“嗯,不然放哪儿?你让我抱着它吗?多不方便啊?”
“哦,这样啊,拿走吧。我给你拿书包吧,你推着箱子。”
“嗯,好的,谢谢妈妈。”
落雪大步走着,在走廊遇到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席老师。
“席老师好!”女儿主动打招呼。
“哎,接你来啦?你们开车没有?不开车穿这样有些冷啊!”
“嗯,开车呢,老师我们走了!”
接完女儿送回老家还得赶回单位上班,脚步有些快。
“妈妈,你慢点儿,你别走那么快!”
“啊?那把皮箱给我吧,我推着箱子,拿着书包。心儿,是不是老师通知你带被子回家的?”
“嗯,老师点名了,让我带被子回家。”
“是不是老师不点名你又不带了?”
“哈哈,反正老师点名了,我不敢不带回家!”
“你呀,被子早该换了!不然多冷啊,学校宿舍是新建的,湿冷湿冷的,多难受啊,回家妈妈给你换个新棉被,暖和点儿!以后天冷了,晚上别冻着了。”
“嗯,妈妈你别走那么快!”
“哈哈,咱们赶时间,不然万一再堵车了,到城里给你买点儿吃的,还得送你回老家,我还要返回单位上班,不然时间不够呢,我们同事今天休息。”
“嗯,知道了。”
“妈妈,你车停哪儿了?”
“前面,一中旁边,马上到了。”
海贝金的新宝来蒙着一层灰尘,看不到光亮的底色。
“妈妈,你确定这是你的车吗?”
“昂,怎么啦?”
“有些脏,不像你的风格呦!”
“你这孩子,挑三挑四的,每次妈妈接你都会洗车,昨天镇上停电一天,所以没洗。你就将就着坐吧,这孩子!”
“哈哈,走吧。”
落雪挂完D档车子不走,后来发现发动机没启动。
“妈妈,你怎么这么笨啊!别着急,看着前面的车,小心点儿!”
每个家长都心疼和渴望看到孩子,车辆相对于落雪的车技还是有些多。
“心儿,你吃什么?”
“妈妈,我想吃糖,再给我买个土豆丝卷饼吧。”
“好的。”
“妈妈,你怎么开暖风了?我要把玻璃摇下来点儿,我怕晕车!”
“好吧,你等会儿啊,等暖和会儿,不然太冷了。等你暖和会儿我给你放下来啊。”
“嗯,妈妈真好!”
“傻孩子,妈妈不对你好对谁好啊!走,去买卷饼。”
“嗯,你去买卷饼,我去买棒棒糖。”
“好吧!”
买完东西掉头又往山上方向赶。
“妈妈,豆浆你喝吧,卷饼我吃一个,您吃一个,您尝尝可好吃呢!”
“嗯?你不是每次都吃两个卷饼吗?”
“您也没吃早饭,您一个我一个,豆浆是热的,您也趁热喝。要不我给你打开?”
“乖,妈妈现在不喝,会撒掉的,一会儿!”落雪用右手摸了一下女儿的脑袋,在寒冷的时节,心是暖的:女儿会心疼人了。
从县城到老家古北峪六十华里,落雪开车不快,送可心到老家担心时间不够就在路过白公镇的时候给单位考勤负责人员打电话提前说一声,但每次都能在交班前赶到。
每次接回落雪都不能把女儿送到家,停在住所东边的黄石崖旁的路上然后赶回单位,这次也不例外。
“妈妈,您路上慢点儿!”
放假之前跟同事约好的,周五上午她休息,下午和周六我休息。利用孩子在家的时间陪陪他们:总觉得作为母亲陪伴子女的时间太少。
大概九点多,微信看到女儿对话:“妈妈,给我转20块钱,给我爸爸,买盒烟!”
“好的。”
女儿十四岁,有些小叛逆,很少跟爸爸亲近,有时候拉着爸爸的手都觉得有些尴尬,放假都不喜欢爸爸去接他,但每次我去接她都会问:爸爸去哪儿了?
原来女儿是有些倔强的口是心非。
转眼到中午了,同事没到之前等待的时间洗了被罩。
开车的路上拨通洗车电话,到床上用品店给女儿买了棉被,皮箱里带回的被子叠的很整齐,看着甚是单薄。哎,这丫头不冷吗?
“阿姨,做一个被子需要多少钱?多长时间?”
“三四个小时吧,一百四一个。我们这儿有做好的,你看看,都是学生用的。”
“哦,能现做吗?是新棉花吗?”落雪不是特别放心。
“肯定是,我给你看看花色,图案是女孩儿最喜欢的。”
“嗯,是新棉花吗?”
“闺女,肯定是新的!”
“阿姨,我女儿学校是新建校舍,屋里冷,我得给她准备暖和,这叠起来能平整吗?被子叠不好会被罚的。会不会太厚?”
“不厚,这是五斤的棉花,四斤就有些薄了。”
“好的,就这个吧。把被罩拆下来套在新棉被上,正好就行。”落雪想为女儿准备暖和又正合适的棉被,最起码不会因为被子被批评。
“妈妈,你快到家了吗?我爸爸炖肉呢。”
“洗完车马上回去,下午带你买棉袄去。”
到家时候大骨头刚炖好,落雪吃素,好久都不怎么吃肉了,看着还是很好吃。
“妈妈,快坐下吃饭,给您大块儿,闻着就香。”
“心儿,你吃吧,多吃点儿!”
落雪的爱人在她左边,爱吃辣,盛了米粥的碗里都可以看到辣椒,跟妹妹家的小外甥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话,中途电话不断,不是这个李总,就是那个王总,看着像几千万业务往来的高业绩老总:忙,吃顿饭的时间都这么忙!
午饭结束落雪又开始洗床上的被罩。
“妈妈,洗完你就带我去买棉袄吗?”
“嗯,天冷了,给你准备上棉衣。”
落雪告诉婆婆洗完被罩去华县县城。
“娘,娘,她们要去华县昂?”
“嗯。”落雪爱人听到后就问他母亲自己女儿妻子是不是要去县城。
落雪自嘲的笑笑:好奇怪的男人!
落雪手机放着关于理财的音频课程,被罩马上要洗完了。
“妈妈,我爸让你给他捎着邮寄样品。”
“嗯。”
“我奶奶去白公镇装车,你把她带过去吧,我爸可能要出门。”
“哦,好的。”
落雪拉着婆婆,女儿离开的时候爱人在打电话,还是很忙。
把婆婆送到目的地,带着可心到华县买完衣服,夜幕落下的时候去帮爱人邮寄样品:快递费自己付,快递点是顺丰。爱人的电话没人接听,地址和付费方式都是通过微信通知。当然落雪感觉这个操作有些神秘:不方便接电话?看到不回?直接微信通知?
嗨,怎么回事儿嘛?先给他办事儿吧。
从快递网点出来落雪想起小妹妹毓杰要去京都进修学习半年,明天就要走,应该去看看她,打电话约筱月一起吧,同样的姐妹。
“月儿,三儿要去学习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行,我马上吃饭,等我吃完饭吧,姐你来接我一下。”
“好的。”
落雪这次去筱月家匆忙的没买东西。吃完饭筱月带着儿女一起出门准备去看毓杰。
“三儿,在哪儿呢?”
“大姐吗?我带孩子来泰金这儿洗澡了,小孩儿喜欢游泳,正玩儿呢,要不你进来吧?”
“三儿,我们人多,不合适。”筱月笑着在旁边搭话。“大姐说,去看看你,明天你就去京都学习,跟你玩儿会儿,要实在不方便就等你回来我们再聚聚?”
“也行,大姐回老家吗?如果回的话就改日吧。”
搞了半天没玩成,外甥女跟外甥都不大高兴:“妈妈这叫玩儿吗?”
落雪驱车离开时夜色已浓,在路上接完装车的婆婆到家,女儿要吃鸡蛋片儿。
“妈妈,你去做吧,我要吃鸡蛋片儿和大米粥。”
不善于做饭的落雪忙完把饭拿给女儿,“妈妈,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看着屏幕的红色未接来电,落雪忐忑的拨过去:“吃完饭了吗?打电话有事儿吗?”
“没打。”爱人明显醉意。
“你跟谁一起呢?你朋友呢?”落雪看他喝醉真不是特别放心。
“女人,你信吗?”
“信!”落雪挂断电话,流云说别的不信,说这个是肯定信:流云,你异性缘儿太好了。
在要休息的时候微信看到流云发过来的视频,是一家酒店,豪华的大厅:唉。落雪不愿意想关于流云的事儿,比如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跟什么人一起?不愿意想就不会胡思乱想,同样不会因为乱想而不安。因为那个不能接听的电话让落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正常。“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让自己静下来,让自己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些话的时候落雪是难过的,可谁知道,心事儿说给谁听。
流云的一条条信息并没有让落雪如愿,想不生气还是生了气。一条条信息回复出去,伴着心痛,眼角滑落泪水,控制不住的在眼角边流淌。卫生纸一块块的被扯下来擤鼻涕,旁边的女儿并没有察觉落雪的情绪变化。
时针指向十一点钟的时候落雪强迫自己必须睡觉。
“心儿,睡啦,别再听音乐,好好休息,不然会有熊猫眼的!”
“嗯,妈妈,你给我捏捏背吧,我有些不舒服。”
“好吧。”落雪看着身边六岁就被自己放在私立学校女儿,心里最柔软的是留给女儿的,对她亏欠太多。对于女儿的要求,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不违背原则的就不会拒绝。
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知道她睡着了:妈妈愿意拼尽自己的一切去托起你的明天!抽出自己有些酸麻的左臂,望着天花板,落雪睡意全无。
小肚子隐隐作痛,头又开始晕晕的。
夜深了,十几年打拼,落雪觉得自己面目全非,而,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