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体内都有两个“自我”。一个叫“现在的我”,负责感知当下的生活,也能重新体验过去,但“现在的我”只能体验,没有记忆。医生问病人:“你这儿疼不疼?”做出回答的,是病人体内“现在的我”。
另一个是“记忆的我”。“记忆的我”负责把过去发生的事情整理打分,装进记忆的数据库。当医生问“你最近觉得怎么样?”或者“你的阿尔巴尼亚之旅如何?”做出回答的则是“记忆的我”。“现在的我”和“记忆的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混淆“现在的我”与“记忆的我”,是造成人不快乐的主要原因。
——丹尼尔·卡尼曼自由:认识另一个自己灾难面前,你是神还是兽?
By赵紫凌
经验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人的天性。
实验说:面对灾难,到底是救人还是救自己,取决于灭亡时间的长短和生存期望的大小。
同样的海难,泰坦尼克号上秩序井然、文明礼让;路西塔尼亚(Lusitania)号却一团混乱、各自逃命,前者乘客素质更高吗?错!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后者情况更危急,人们更绝望。
还记得电影《泰坦尼克号》吗?一场生离死别,考验了真爱,拷问了人性。在泰坦尼克号沉没三年后,一艘名为路西塔尼亚(Lusitania)的英国商船在横跨大西洋的航行当中遭遇到了德国潜艇的袭击,同样葬身大海。如果说泰坦尼克号的最后一幕让我们见证了人性的伟大,那路西塔尼亚号则暴露了人性中全部的自私:从幸存者名单来看,泰坦尼克号获救的妇女和儿童的比例明显比路西塔尼亚号要高,而壮年男性(16~35岁)的比例却低得多。
同样是面临死亡的威胁,为什么有的时候人们会井然有序,有的时候又乱作一团?是因为泰坦尼克的乘客素质更高吗?
不是。这两条船上的乘客,无论年龄分布、性别比例、文化程度、宗教信仰还是经济背景都非常相似。然而人是一种奇妙的组合,兼具神性和兽性,泰坦尼克号塑造了一部众神之诗,而路西塔尼亚号沉没前的集体逃生则更像是一场群兽之战。
人性善恶本不论,只由情境决定之
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区别?纽约大学的布鲁诺·弗雷亚(BrunoFreya)教授通过深入研究,逐渐揭开了两件海难出现重大差异的真相。英国商船路西塔尼亚号在横跨大西洋之前,并没有多少乘客想到商船可能遭到攻击。根据当时的《国际海洋法》规定,军用舰船如果要对敌方的民用船只准备发动攻击,必须先对其发出警告信号。但德国方面没有遵守规则,在未发出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就用一颗鱼雷启动了这场不可复制的社会心理学实验。强烈的爆炸和振动、汹涌的海水灌入船体、船只高速解体、救生艇释放过程中出现故障……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船员和乘客都一下子乱了阵脚。我们再来看看泰坦尼克号的情况。当时泰坦尼克号在英国媒体的报道中被称为“永不沉没的海上钢铁堡垒”,人们大多对此坚信不已,因此即便后来撞到了冰山,人们也并不紧张,因为没有人相信小小的冰山可以把“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怎么样。一切逃生程序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发生很大的恐慌。
此外,由于始终抱有生存的希望,人们相信泰坦尼克号一定不会沉没,它只是遇到了暂时的麻烦。“让一部分人先走,等下一批救生艇划回来,我们再平安离开就是了。”所以人们愿意保持镇静,默默等待。在这种情况下,社会规则仍然有效——妇女儿童有机会优先得救;经济规则也仍然有效——头等舱的客人拥有更多、安全系数更高的逃生机会。
然而路西塔尼亚号的情况则完全不同。由于乘客们很可能已经知晓了三年前泰坦尼克号的悲惨结局,知道即便是“永不沉没的钢铁堡垒”撞上冰山后也难逃葬身大海的命运,这艘不那么“巨无霸”的商船在遭遇更加可怕的鱼雷袭击时,生存的希望又有多少呢?共同参与此项灾难条件下的社会心理学研究的贝诺·托格勒(BennoTorgler)教授指出,对于海难的恐惧“已经先入为主地占领了某些乘客的心灵”。在这个前提下,哪怕只受一点惊吓,也足够让船上发生骚乱了,遑论真实的海难。最后的调查数据显示,几乎船上每个人得到的逃生机会都只和自己的个体生存能力有关——强壮的成年男女有更多机会抢到救生艇上的一席之地,即使落水了,也有更大的机会爬上救生艇。
最后,最直接左右乘客反应的还是船体下沉的速度。因为,留给人们作决策的时间越短,人们就越容易陷入慌乱。这里涉及一个行为模式,名为“战斗/逃亡行为模式”(fightorflightbehaviormode)。路西塔尼亚号只用18分钟就沉没了,而且救生艇的施放还出了故障。这两点足以让所有乘客在短短几十秒内陷入慌乱,肾上腺素猛增。接下来他们的身体就会自动进入“战斗/逃亡行为模式”:要么玩命战斗,要么拼命逃跑。最重要的是,无论哪一种,这个时候的人都已经顾不上普遍意义上的习惯、风俗、禁忌,自我保全才是第一要务。相反,泰坦尼克号的沉没花了2小时40分钟。在这场漫长的等待中,人们没有受到剧烈的惊吓,没有进入“战斗/逃亡行为模式”,于是社会规则仍然会战胜人类自私的本能,使获救人员的身份构成上显得更加“人性化”。
人性的无奈
这个对比研究也许给不了你任何有实用价值的建议。因为作为个体的你,既无法改变突发的情景,也无法控制群体的行为。但是,这给了我们一个全新的审视人性的角度:人急了也跳墙;悠着点,你也能得道成仙。
那么,是否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大灾难面前,假如我们有预警、有应急预案、有妥善的逃生方法,那人们的反应就会完全不同。见死不救也该被理解?
By0.618
经验说:见死不救,真没人性。
实验说:在旁观者效应的作用下,人越多越有可能越会选择袖手旁观,这才是人性。
在别人有难的时候你一定能挺身而出吗?人性让很多人仍然选择围观,即使在保证绝对不会受到任何损失的情况下。怎样才能打破这种人性的弱点?
如果有人死在你面前,你会去救他吗?当然!不然也太没人性了吧!亲眼目睹一起长达30多分钟的命案过程的38位纽约市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彼时彼刻竟然会如此冷血。1964年3月27日的《纽约时报》报道了这个新闻以后,立即在美国引起了强烈反响,人们都开始指责这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社会。可是社会心理学家达利(Darley)和拉塔奈(Latane)却怀疑,在当时的情境下,袖手旁观本身就是人性。
到底是集体的道德沦丧还是一时没有采取适当的行为?从单独的新闻事件来分析当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实只要设计一个实验,对比一下相似的一批人在不同情况下的表现,原因自然就清楚了。
达利和拉塔奈打算先看看纽约大学学生的表现。让我们跟着正在纽约大学选修心理学导论的小明一起参加这个实验吧。
一来到实验室,小明就看到好几个小房间,实验员带着小明走进其中一间,并告诉他另外有5个同学在其他房间里,他们6个轮流通过电话谈谈彼此生活中的问题。每人限时两分钟,说不完的可以等到下一轮。为了保护同学们的隐私,整个谈话过程完全封闭,实验员会在别的地方等。
“明白了?”
小明点点头。
“你最后一个发言。”说着,实验员走出房间,把门关上了。
第一个同学先发言了,他说自己不太适应纽约的生活和学习,然后不情愿地提了一句自己有哮喘,尤其是在考试和学习紧张的时候。时间到,下一个同学发言,接着第三个、第四个……都说了类似的问题,一直到小明说完。新的一轮开始,第一个同学听起来好像不大对劲:“我,我,我需要……帮,帮……助……哮,哮……喘……”说着说着就忽然停止了。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小明觉得很奇怪,他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报告?也许其他人报告了吧,也许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时间到,自动转到了第二个同学。小明听到另一个同学的声音后,确定自己是多虑了,于是一切继续。
6分钟后,实验员把小明请出小房间,并告诉了他真相:第一个同学根本不存在,只是个录音罢了。
“啊?我还以为是真人呢!”
“既然你把他当做真人,为什么不向我们报告他的病情呢?”
“我也不知道,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吧……也许其他人有办法呢……”小明很自责,尽管他知道这是假的。
“其实这也不全怪你啊,你是受到了情境的影响。”
同样是纽约大学的学生,如果小明知道谈话的只有自己和患哮喘病的同学两个人,那么他百分之百会迅速报告。而在这个六人组中,小明有40%的可能不采取任何措施,即便他报告了,也会先犹豫一会儿。
很多同学都像小明一样,因为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别人好像都没动静?也许事情没那么紧急吧。”“就算要做什么也轮不到自己呀。”所有人都这么想,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在另一个实验中,研究者分别让两个参与者面对面地坐着或者背对背地坐着。当有紧急情况发生时,面对面的两个人能比较快地作出反应,因为他们比较容易看到对方的表情。
一听到有什么不对,两个人都抬起头,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原来你也发现有什么不正常了,赶快报警吧!
而背对背的两个人听到声音以后本想问问对方该怎么办,可是如果他没听见的话,我该多丢脸啊……
旁观者越多,施助就越困难,因为没有人觉得自己有责任出手——责任被分散了。这种现象叫做旁观者效应。
尽管最近有文章对30年前《纽约时报》的报道产生了怀疑,但这并不影响旁观者效应的可靠性,因为这几十年间有更多的实验和报道可以证明旁观者效应的存在。
对待别人的冷漠行为要用旁观者效应来宽容地解释,因为他们也是身陷情境之中的人,而作为对自己更了解的人,不该轻易被情境的力量左右。谁说“蛋疼”没意义?
0.618
经验说: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浪费时间。
实验说:忙碌让人愉悦,哪怕是没有意义的忙碌。
“蛋疼”者有理!做没意义的事情不是浪费时间!进化让我们避免无意义的忙碌,
充实快乐。所以找个哪怕没意义的理由让自己忙起来吧!你,会快乐的!
“蛋疼”的快乐你不知道
作为一个有志青年,你除了每天为工作忙碌,业余时间还要参与大学心理系的研究,似乎永远不会做些无聊蛋疼的事。你来到芝加哥大学奚恺元奚恺元,生于上海,1993年获耶鲁大学博士学位,2000年被评为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终身正教授,当代最有成就的决策学研究者之一。教授的实验室,准备参与关于信任的两个调查问卷。
开始前,你必须存包,把所有的个人物品(手机、电脑、书)锁在外面,直到整个实验结束才能带走。问卷共有2份,每做完一份,你要自己上交到指定地点,拿一块巧克力作为答谢。两份问卷的间隔是15分钟。
做完第一份问卷,你发现有两个指定交卷地点可以选择:一个就在门外;另一个较远,来回要走十几分钟。两个地点除了路途不同以外,没有任何差别,每个地点都有黑色和白色两种口味的巧克力。
“开玩笑,我又不是冤大头,平白走那么远干嘛。”你觉得这个设置很可笑,在门口顺手拿起一块黑巧克力,心想等下次交卷再在门口拿块白的。吃完巧克力,你在楼道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东张西望,终于有人叫你去做下一份问卷了。
“这15分钟感觉怎么样?”
“无聊死了。”你叹口气,耸耸肩。
无聊?好吧,那就NG!重来!回到15分钟以前——
做完第一份问卷,你发现有两个指定交卷地点可以选择:一个就在门外;另一个较远,来回要走十几分钟。两个地点除了路途不同以外,唯一的差别是门外发白巧克力,而远处的发黑巧克力。(之前有实验证明,这两种巧克力对人的吸引力是一样的)
“去拿黑巧克力吧,反正这15分钟也没事可做。”于是你快步走了起来,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实验员叫你参加下一份问卷。
“这15分钟感觉怎么样?”
“挺好!”你点点头。
为什么这次情绪变好了呢?——因为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了不同口味的巧克力?还是因为这15分钟你没闲着?或者是因为你找了个“去拿巧克力”的理由让自己刚才的行为合理化?
接下来,奚恺元教授又做了个对照实验。这次不给参与者任何选择:“无聊组”必须把问卷放在门口,然后空等15分钟;而“忙碌组”必须把问卷交到远处,来回走上十几分钟。之后再问他们的情绪,你猜哪一组会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