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道:“你有什么办法么?”
“嘿嘿,”景柔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笑得煞是阴险,“办法倒是有,不过要看你们两个的功力了。”
三个人在门外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磨蹭了好长时间才一起进了屋。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池渊立即把目光转向门口,第一眼便见到萧毓晨进来,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迫不及待,想要跳将起来,却被静深一把按住,这才稍稍收敛,静观其变。
萧毓晨见到池渊,波澜不惊地点头示意了一下,上前作揖道:“这不是池将军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边塞战况如何?”
池渊愣了一下,伸手扶了他一把,萧毓晨顺势坐在了池渊旁边的椅子里。皖和景柔也在他们对面找了两张椅子坐定,有仆人给他们端上了热茶。
“我军大获全胜,前几****已回宫领赏,只可惜轩将军没能和我一起前去。”
“要说起来,这次能够取胜都是池将军一人的功劳,我芷轩只受命追击藩王的一支军队都未能成功,反倒和军队离散,实在是没有脸见将军。”
池渊又愣了愣,什么追击藩王军队并未成功,什么和军队离散,简直是闻所未闻。
景柔看到对方迷茫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你会演我们也会演!她景柔可是正牌艺术院校的在读生,什么吹拉弹唱,舞蹈戏剧都不在话下。只要稍稍动点脑筋,小样儿,玩你还不轻松?
这萧毓晨的演技倒也还说得过去,芷岚被蒙在鼓里完全信以为真,还责怪他道:“芷轩,这事儿我怎么没有听说?身为将军,连区区一支军队都打不胜,这传出去岂不为人称笑?”
“弟弟惭愧,他日定当主动向王主领罪。”
芷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转而冲池渊笑道:“我这个弟弟最近身体欠佳,让池将军见笑了,还请多包涵。”
池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白了萧毓晨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传言不是说芷家两兄弟关系不好么?不好哥哥还会替弟弟说话?在他看来,这兄弟俩不仅没有闹僵,反而相处融洽,感情深厚。眼下芷岚完全是向着芷轩这一边,想名正言顺地下手着实困难。略微思忖片刻,池渊又心生一计,于是起身道:
“这茶也喝了,芷轩也见到了,天色已晚,我们也不便再多叨扰,今天就先告辞了。”
“池将军见外了,我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小菜做得倒很清口,客房也闲置着好几间,既然来了,不如在这里留宿一晚。”芷岚不知何时变得好客起来,见池渊要走,竟出言挽留。这刚好中了池渊的下怀,有些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萧毓晨,池渊没有推辞,拱手道:“谢岚将军盛情,池某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孙管家便带着池渊和静深分别挑选各自的房间去了。景柔没想到池渊还有这一招,吃了败仗心里很是不爽,两只手不停地搓着那块儿凤鸾殿配置的丝帕,权当在揉池渊那颗盛满了馊主意的脑袋。萧毓晨和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素月映星辉,银桥罩玉影。晚饭是在一种虚伪的祥和之中结束的,吃过晚饭,已是月上柳梢时,众人纷纷回屋休息了。诺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一片令人心绪难安的寂静。
萧毓晨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皖坐在床边盯着柜子上的花瓶发呆。景柔依然纠结于她的丝帕,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三个人在一同等待着,等待一个他们尚未可知的“阴谋”。
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阴风,房间里的蜡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熄灭。可萧毓晨和皖都没有急着去拿自己的武器,因为景柔已经替他们想好了对策,一个不用损一兵一卒便可以逼退敌人的办法。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皖和萧毓晨在黑暗中同时咽了一口唾沫。
池渊在破门而入的瞬间听到房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于是带着三分好奇趴在门边附耳倾听,没想到却听得里面“啊啊嗯嗯“的呻吟,还有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絮絮不止。池渊面红耳赤地从门旁跳开,不想里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啊……别……”
“没关系,放轻松,很快就舒服了。”
“唔……”
池渊越听越激动,举着淬火的右手竟开始微微发颤。他愤愤地骂了一句,趁着自己还没有被撩拨得无法控制赶紧离开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夜袭计划竟会因这种理由而被破坏。
房里的人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立即松了一口气。萧毓晨将烛火重新点燃,发现景柔已经倒在了一片鼻血泊中……
他十分黑线地将景柔从地上扶起,帮她把脸上的血迹擦净。景柔一边仰头防止鼻血再次流下来,一边冲萧毓晨和皖竖起大拇指道:“你们两个太有潜力了,去配广播剧的话一定能火!尤其是皖的那个娇嗔……”
“别,别说了。”皖羞涩地低着头,脸上烫得像是被煮熟了一般。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广播剧是什么,满脑子都是方才他和萧毓晨做戏时的软语低吟。
萧毓晨定神望了皖两秒钟,突然对景柔说道:“景柔,你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
“啊?”景柔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明白了萧毓晨的意思,坏笑两声,用食指对他指指点点了一番才捏着鼻子离开了。
这个寂静的夜晚终于开始精彩起来,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唯有一点是确定的—第二天萧毓晨和皖都很晚才起床,以至于他们错过了池渊和静深的辞别……
拂晓时分,晨光的微曦将皇宫的屋瓦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边线,仿佛镶嵌在画框里的传世名作,静静地伫立,睥睨着世间。在逐渐熙攘的皇宫里,唯有一处,被包裹在层层黑色的布帘之中,寂静地令人不敢直视。好像不想让一丝阳光打扰自己的安睡,燮九生用纯黑的锦缎将寝宫内所有的纸窗从内部遮得严严实实。
没有人知道,此刻,殿内正亮着十余盏烛火,四处大亮。
燮九生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案头的奏折堆积如山,像要把他的身影埋没在群峰之间。因为没有了早朝,燮九生只能靠批阅奏章了解国家大事。尽管在表象上,这个两鬓已有些微白的王主似是昏庸无能,朝中大权被宰相一人独揽,本人则完全退化成了一个傀儡。可事实上,又有谁知道每天他都要在自己“起床”的前一个时辰里把积压的奏折批示完,然后找时机偷偷将它们送给紫流飞代为发放?有谁知道他的昏庸他的残暴他的淡漠全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而他做这些,竟全都是为了自己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女儿还有那个对自己嗤之以鼻的儿子。
他毕竟是位父亲。
静姝为燮九生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纤细的手指在他太阳穴上轻按。燮九生默默地拉过静姝的手,他知道,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能在他最疲惫的时候安慰自己,只有这个女人对自己不离不弃。静姝说过,哪怕他的生命有限,而自己的生命接近无限,他也是她唯一的帝王星。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灵霄的身体怎么样了?”燮九生没有抬头看静姝的脸,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经世的沧桑。
静姝浅笑,扶着燮九生的肩头应道:“那孩子没事,休养几天便又能蹦能跳了。”
“嗯。”燮九生眼前突然浮现出燮灵霄和燮灵染小的时候在御花园嬉戏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们都只和自己的腿弯一般高,转眼间却已出落得英俊、端庄。这两个孩子的命运从出生起便是定好的,注定要卷入帝位的争斗。燮九生不能让自己的骨肉历经生死,他必须让燮灵霄成功继位。为此,他可以卑躬屈膝成为紫流飞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