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毓晨进了帐篷发现皖没有跟进来更是疑窦重生,想喊他,却又怕气氛僵住,只得作罢。池渊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跟他说,他只好先听完再作打算。
可池渊刚开口,便让萧毓晨僵在原地:“明日卯时,出兵讨伐,击其不备!”
这不就意味着要骑马打仗了么?萧毓晨刚刚从鬼门关爬出来,还害得池渊受了伤,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要去砍人或是被人砍么?
见萧毓晨半天说不出话来,池渊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轩少将如何这般犹豫?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既然池将军主意已定,想必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只是我初来乍到,尚未适应战地纪律,待我调整半日,定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好,好!有轩少将这句话,池某可算安心了。你也不必拘谨,只当这里是自家花园,只要不松懈就好。”池渊高兴地拍案道,他的眼中飞扬出自信的神采,颊上略带红光,英武之中又透着潇洒自在,器宇轩昂。可萧毓晨却没有这般成竹在胸,方才那段话完全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连区区一介刺客都不能对付,又何谈攻城略地?萧毓晨佯装镇定,却是忧心忡忡地走出了池渊的帐营。
皖和来时一样静立在帐口,纹丝不动,固若磐石。他看到萧毓晨从里面出来便缓步跟上,仍是三缄其口,惜字如金。萧毓晨不知从哪里窜起一股火来,拉起皖便向自己的帐篷疾步走去。后者略有迟疑,却没有挣脱……
萧毓晨将皖拉回帐中,看着对方淡定自若的神情,自己反而愈加沉不住气。他隐约感到一种错乱的情愫在胸中积郁,从初到大漠,直到现在……短短的两天时间,似乎有什么露出端倪。曾经自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和凛然的决绝,如今仍在耳边回响。那个要求他回来,以完成自己生命中上演的这场绝大而沉默的独幕剧的男子,风一般无形却苦苦纠缠。是什么让他的灵魂以绝大的定力盘踞在这个时代?是什么让他的音容笑貌镌刻得深入骨髓?
萧毓晨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
观察到他痛苦的表情,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他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子,淡淡的温柔从眼角流淌而出,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萧毓晨的脸颊。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担心的。
“皖。”
柔软的声音仿佛沾染着山泉水的润泽,在空气里荡漾出无尽的留恋。说话的人此刻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皖,干净的眼眸流洒出摄人心魂的柔情,皖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曾经,轩也是这般轻轻浅浅地叫他……
皖愣愣地看着萧毓晨,原本打算装作漠不关心的,却还是无法逃离这双赤诚的双目的凝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只是默默地回看过去,四目相对,便又是一阵急促的心跳。
“皖,你为何会如此?”萧毓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模糊的苦笑。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等待一个怎样的答案,方才一时的恼怒突然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无奈久积不散。
“我,如何了?”
面对皖的诘问,萧毓晨怔了一下,是啊,他如何了?是因为他的眼中流露出了往日不曾有的悲伤?还是因为他没有在自己深陷危险之时陪在身边?抑或是因为不再像平时那样给自己解围?
他莫名的悲伤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不再只将笑脸呈献给他一人?他没有陪在身边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能分担他内心的寂寞?甚至于他不愿意和自己一道走入那帐中,不也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信赖有了些微的动摇?
想到这里,萧毓晨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情感。起初,是因为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这副身体原来主人的朋友,便不自觉产生了一种好感,那应当是源自感激和依赖的。可是不知不觉中,仿佛多了一种额外的感情,不同于救人者和被救者之间的恩情,不同于朋友之间默契的关照。那是一种更强烈的,难以磨灭的情愫,硬生生在心里挤出一个位置,没有什么可以代替,只有在面对那张恬静的笑脸时才会涌上空缺被填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