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许久,崇安帝终是闭了闭眸子,与皇后低声道:“妙澄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放心,朕决计不会委屈了她。”
“皇上……”皇后大震,颤着声喊道。
“你去,劝劝她吧。”崇安帝转过身,向着皇后缓缓摆了摆手。
凤华宫。
“公主,你多少吃点儿,这是方才高公公亲自送来的,说是皇上晓得您晚上没有用膳,特意让膳房给您做的,你瞧瞧,皇上这样疼您,哪儿舍得让您嫁去漠格啊。”朝云端着一碗莲子桂圆粥,在那里轻声细语的劝着。
“我不吃。”沈妙澄趴在塌上,一双眼睛仍是红通通的,只和朝云摇了摇头。
“公主……”朝云还想再劝,却见沈妙澄转过眸子,向着自己看来,哽咽道:“我昨儿个还心疼着小姑姑,却不知道,我也要和小姑姑一样了。”
一语言毕,沈妙澄的眼泪便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吓得朝云慌忙将碗搁下,拿起帕子为她擦拭起来。
“公主快别哭,这事儿不过是漠格人在朝堂上提了一提,皇上又不曾答应,不过是没影儿的事,您先别自个吓自个。”
沈妙澄接过帕子,却还是抽噎着,朝云又是说了许多好话,才哄得她稍微展颜,朝云刚欲拿起那碗粥再去喂她,却听殿外传来了内侍的通传声,是皇后来了。
“阿娘。”看见母亲,沈妙澄慌忙从塌上起身,向着母亲迎了过去。
“你们都出去。”皇后声音带着些许的低哑。
朝云俯首行了一礼,带着宫女们离开了内殿。
“阿娘,您和阿爷说了吗?他不会把我嫁到漠格的,是不是?”沈妙澄的眼瞳中满是紧张,小心翼翼的看着母亲。
皇后看着眼前的稚女,只觉心头一酸,竟是说不出话来。
“母后,您和父皇说过,要把我许给萧家的,那个漠格汗王,他是小姑姑的丈夫,他怎么能娶我?”沈妙澄见母亲如此,只觉一颗心沉了下去。
“昭阳。”皇后轻轻唤出了两个字,沈妙澄却是怔住了,母亲一向喊她的乳名,鲜少唤她的封号,可一旦以此唤她,便意味着母亲要与自己说十分严重的事。
“阿娘……”沈妙澄怔怔的看着母亲。
皇后忍住心酸,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女儿的面容,吐出了一段话来:“我一直和自己说,我是你阿娘,可我更是大渝的皇后,你是阿爷和阿娘的女儿,可你更是大渝的公主,你自幼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你享受着黎民百姓的供养,在必要的时候,你便要为你的子民做出牺牲,这是你身为公主的责任,是不是?”
听完这一番话,沈妙澄的眼泪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看着母亲的眼睛,小声问道:“阿娘所谓的牺牲,便是要我嫁到漠格去吗?”
皇后鼻尖酸涩,眼泪亦是冲上了眼眶,她点了点头,答了两个字来:“不错。”
“可是阿娘,你能舍得我吗?”沈妙澄竭力忍着泪水,只觉自己如同身在一个噩梦中,在这个梦里,她的父母亲人要舍弃她,将她嫁到一个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皇后将女儿揽在怀中,她的眼睛中仿佛透着一簇火苗,只压低了声音与女儿道:“阿娘当然舍不得你,所以澄儿,娘无论如何劝自己,娘都过不了自个心里的这一关,不论如何,娘都要保住你。”
“阿娘,没有法子了吗?梁世中说过的,他说他会带兵踏平漠格的……”沈妙澄望着母亲,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希冀。
“梁世中狼子野心,他的话哪里能信?”皇后皱起眉,与女儿道:“何况刚灭了北羌,大渝国库空虚,兵力微弱,眼下压根不是和漠格开战的良机。”
“那要怎么办?”沈妙澄眼瞳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阿娘会想法子,来,先将这碗粥喝了,其他的事都交给阿娘,有阿娘在,没有人能欺负你。”皇后温声安抚着女儿,将那一碗莲子桂圆粥端起,亲自喂到了沈妙澄唇边。
沈妙澄看着母亲,终是张了张口,将那一勺子粥食不知味的咽了下去。
清晨。
朝云领着两个宫人一直在殿外守着,昨夜里,自皇后走后沈妙澄便将自个独自关在了内殿,不论朝云如何说也不愿开门,朝云无法,只得守在这儿,留意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公主,您起了吗?”朝云轻声道。
内殿中仍是静悄悄的。
“公主?”朝云有些担心起来,忍不住拍了拍门,“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喊内侍撞门了……”
不知过去多久,朝云终是听到“吱呀”一声响,沈妙澄从内殿将门打开,露出了一张苍白的瓜子脸,眼睛如同澄澈的秋水般,说不出的明亮皎洁。
“朝云姐姐,你随我去一趟元和殿吧。”沈妙澄开口道。
“公主要见皇上?”
沈妙澄点了点头,轻轻地开口:“我要去告诉父皇,说我想通了,我愿意嫁到漠格去。”
“公主?”朝云大吃一惊,忍不住上前道:“那漠格距大渝有数千里远,您若是嫁了过去,您就再不能回来了,也再见不到皇上和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