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很快将萧文灝日常所用的专门的碗筷碟取了来,将他平日里吃茶的杯子也取了。之前萧元怿得了一套极其精美的青花瓷器,便赐予了萧文灝,萧文灝爱不释手,便一直用着。
许清志接过仔细地检查过,并且放在鼻尖嗅了片刻气味,随即放下,摇摇头,对着萧元怿回道:“并无异样。”
萧文灝愈发严肃,面色阴沉得犹如夜晚的天色一样,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谁负责灏儿的衣物?”
这时,另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小声答道:“是奴婢。”
一声炸雷突然响起,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天空,风愈加大了。
这名负责衣物的宫女似乎胆子颇小,雷声过后,竟吓的摊跪在地。
“你紧张什么?!”萧元怿喝道。
“奴……奴婢……没有紧张……”宫女哆嗦着回答。
“你是不是心虚?”萧元怿又问。
“奴婢……没有……不是奴婢……”
“朕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若不是你,你慌什么!”萧元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犹如天雷一样,轰在宫女的头上。
“奴婢不敢……请皇上明察……”宫女依旧跪在地上发抖。
这时许清志靠近萧元怿,悄声道:“皇上,微臣去检查一下大皇子殿下的衣柜和贴身衣物。”
萧元怿微微点头,对着跪着的宫女道:“你领着许卿去看一下灏儿的衣物,是不是你朕心里自然有数。”
二人领旨而去。
秦韫玉在一旁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分析道:“臣妾以为,此毒有墨香,若是在食物或者器皿中投毒,是能闻见的。平素里衣物都有熏香,会掩盖住墨香的气味,然而臣妾方才并未在大皇子的衣物上闻到有香料的,想来是否是大皇子平素里不用熏香,那更加无法掩住毒药的气味了,况且餐具茶杯及衣物是每日都需清洗的,食物也是每日不同的,凶手若想下毒,须得每日都去投毒,那管饮食及衣物的宫人们是最可疑的,但这样凶手自己也担着中毒的风险。若是在大皇子每日都需使用,且不用时常更换的物品中投毒,凶手也是一劳永逸,自己承担的风险也小些。”
萧元怿听闻秦韫玉如此说,脸色略微好了些,刚才自己急怒攻心,根本来不及细想,只一心想着赶紧抓到凶手发泄怒火。他仔细一想,觉得秦韫玉说的有些道理,便让她继续说。
秦韫玉接着道:“臣妾想着,既然此毒有墨香,那么平日里本身带着墨香的物品是最好下手的。且书房用品不需经常更换,凶手投毒的次数大大减少,被抓住的可能性也降低了。”
萧元怿点点头,道:“一会等许卿回来了,便去书房查看一下。”
两人正说着,许清志与那名宫女便出现在视线中,见到萧元怿,许清志行了礼道:“也没什么一样。”
萧元怿道:“爱卿随朕去书房查看一下。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待到进了书房,秦韫玉手指了一下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对许清志说道:“许太医,请看一下这些笔墨可有什么特殊?”
许清志小心翼翼地用绢子盖了手,取了笔架上最小的一只笔,那是萧文灝日常练字用的,观其外观并无特殊之处,再闻其味,虽然笔尖已洗净墨汁,但仍旧淡淡地带着一点墨香,仔细一嗅,墨香中还透着一股辛辣,若非太医,普通人是断然闻不出来的。他将这只笔放回原处,又一一取过其他的笔,细细嗅来,皆是一样。
秦韫玉和萧元怿见许清志沉默不语,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秦韫玉又道:“看看墨条与砚台。”
许清志遵命将墨条与砚台仔细查看了一番,小心放下后,走到萧元怿面前,躬身回话道:“启禀皇上,大皇子屋内的笔、墨和砚台,都是有毒的。”
“是谁!竟敢如此大胆!”萧元怿终于绷不住了,一腔怒火爆发出来,怒喝道。
秦韫玉很难想象,平素里那个温柔儒雅的男人,发起怒来竟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整个永福宫,但也仅限于永福宫。大皇子中毒一事,到现在除了萧元怿、秦韫玉以及永福宫和太医院的人,似乎没有别的任何人知道,就连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都没有得到风声。可见王隽当时处理事情还是非常妥帖的,永福宫的宫人们嘴巴也算是严的了。
三人找到了毒源,又回到了众人等待的地方。此时庆妃已经缓和一些了,站在宫人们面前,也等着他们。庆妃见到萧元怿,忙行礼泣道:“皇上……您可得为灏儿做主啊!”萧元怿看了一眼哭得伤心欲绝的庆妃,没有理会,径直把目光投向台阶下站着的宫人们,却也不说话,整个人就那么站着,带着一种威慑全场的气势。
秦韫玉上前把庆妃扶起来,劝道:“姐姐也别太伤心了,妹妹的兄长已经去东禄国找解药了,相信大皇子殿下服了解药就没事了。现下最要紧的,是把下毒之人找出来。”
庆妃一听,停止了抽泣,抽抽搭搭地问:“可有结果了?”
秦韫玉回道:“还请姐姐看一下,这永福宫的宫人们都在这里了吗?”
庆妃赶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定睛仔细看了一圈,“咦,似乎少了那么一个人。”说着便伸手招呼自己的贴身宫女泽兰上前来,问道:“你替本宫看看,是不是少人了?”
泽兰忙快步在众人间走了一圈,答道:“启禀皇上、娘娘,伺候大皇子殿下的菱角不在这里。”
“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她找出来!”见萧元怿发了话,众人连忙四下去寻找消失了的菱角。想必是她知道了事情已经败露,畏罪潜逃了。
当宫人们把菱角捆了送到萧元怿面前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庆妃执意要守在萧文灝床前,萧元怿便准了。只有秦韫玉陪着萧元怿在正殿等着消息。此时秦韫玉已是非常疲倦,想吃杯茶醒醒神,苏木偏又没跟来,只得自己动手。她闷闷地想,本来可以在自己宫里的凉亭里消遣,却莫名其妙地目睹了一场后宫风云,还耗到了这么晚,现在打量这情形,今晚若是不把事情处理好,萧元怿怕是也不会放自己回宫的,只得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对云罗宫里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甚是思念。好在当秦韫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菱角被捆了进来。
她跪在殿内,毫无畏惧,只斜着眼轻蔑地看着萧元怿。
“你就是要谋害灏儿的凶手?”萧元怿声如洪钟,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撞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呸!”菱角唾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眼里满满的都是敌意,“我这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