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会和之时,并没有什么激动的场景,甚至赵二和张桑他们都没有出来迎接,赵大率军来到山下那个山庄,龙门镖局现在已经不接活了,甚至都少有人打理,里面是山下军队的临时办事处,赵大进入的时候,忙碌的众人甚至没有认出他。伸手阻止警卫兵准备惊扰众人的行为,赵大缓缓离开了院子。
赵大带兵上山,山庄附近那些抱堆聚在一起的流民一脸警惕地望着那支队伍。
等军队在山上安营扎寨之后,赵二才慌忙地赶来与赵大相见。
赵二见到营帐中与众人议事的赵大,激动地抱了上去,但被赵大一只手推开了。
“你们到底在忙什么?我们来了你们也不出来接一下!”杨堃问道。
赵二一脸忧郁:“说来话长,你们这次带来了多少粮食?”
“够万人一月之用,但这次我们路上遇到了匈奴人,拿到了他们的辎重,统计之后,也够我们半月之用了!山内的运梁车队和我们是同步出发的,一个月后就会到,到时候就不会缺了!”杨堃说。
赵二想了一想说:“匈奴人?是沿河而下的那支队伍吗?兄弟们损失如何?”
杨堃点头说:“是!本来预测的路线是不会相遇的,但是就几天前他们突然转道,直接插到了我们和龙门山之间。对了,我们还俘虏了一个汉人,一会儿看你认得他不?”
“这先不论,你们先随我去寨子里吧!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张桑给你们讲会好一点!”赵二说。
众人随着赵二来到营寨内的议事厅,一路上,赵二在赵大耳边简单地说了林蔚的所作所为,但赵大只是略微错愕后就恢复了正常,也没做出任何评价。
木质的屋内,偶尔有滴落的雪水,监察官依然坐在他的位置上,赵二每次过来都怀疑他是否动过,连赵大他们来也只是拱了拱手,而张桑同样没有将之放在心上,继续和那个负责医药的人交谈。
赵大坐到了首位,张桑才结束谈话,然后对赵大施了一礼说:“敢问统领这次来,可曾携带药物?”
“未曾!”赵大摇了摇头。
张桑脸色很难看:“那就麻烦了!现在山下似乎有恶性传染病流行的趋势!”
“传染病?”赵大问道。
张桑说:“简单理解,就是瘟疫!这些天几乎每日发现的病例都会比前一天翻两番!现在已经数十人染病了!”
这下,就连杨堃等人都站不住了,正要询问,但听到张桑继续说:“山下只要发现病例的群体都被隔离开了!你们所过的那条道包括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我们每日用醋消毒了,只是这里醋也不多了,之后的饭菜觉得齁的话,不要抱怨!”
赵大问了句:“这些病人可能治好?”
场下那个医师说:“我试了各种方法,但都无济于事!”
“如果说有一个人可能治愈,那么只有……”张桑的话并没有说全,但大家都知道是谁。
只是那个监察官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王师说过,瘟疫他治不了,只能预防!”接着将手里的书本一合,站起身说:“那些得病的人不能留了,而且分化那些小集体势在必行,让他们洗澡都不洗,不让吃腐物也都不听,得了瘟疫开始哭天喊地。”
大厅里寂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你准备和我们的后勤官对接吧!”赵大开口,说的却是别的事情。
“那是张桑张大人的事情,我的任务是监察龙门山一众事务!”
张桑苦笑道:“是我分内的事,我马上去对接!”
“别着急,会还没开完!山内的五百士卒编入杨堃所率军伍之中,担任副率长,我们所带两千人连同五百人将全权接管龙门山一应事务。做好对这万余人的身体检查以及户籍登记,解散山下小集体,对桀骜不逊,不服管教者,逐出此地。恢复军内往日的粮食供应,山下流民的供应暂时不变。”赵大吩咐众人。
“那些患病的人和隔离的人呢?”杨堃问道。
“数十人的性命还是上万人的性命!或者说那数十人的性命或者你兄弟们的性命!你选择吧!”监察官眼神直直地盯着赵大。
赵大很头疼,本欲使劲拍桌子的右手在快到桌案上缓缓停下:“焚了他们吧!”
张桑说:“山内的纸太少,所以只能暂用木简做记录,树木有不少,但人手抽不出来!”
“让山下那些人伐木建房,伐木做木简,工作的人可以吃的多一点!”赵大回复道。
接着对赵二说:“把那个始作俑者带过来吧!我想见见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
见赵二离去,又对着杨堃说:“在匈奴那边俘虏的那个人也带过来!”
不一会儿,两人相继返回,带来了两个人,一个衣着鲜亮却身着锁链,一个浑身布衣却并无桎梏。
那两个人相视一眼,便认出了彼此。除了他们,赵二和张桑他们也认出了那个衣着光鲜的人。
赵大说:“看来你们认识!”
两人都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赵二开始给在场的几个人介绍:“你们所俘虏的那个人本来是这群民众里最大的头头,至少千余人都听他的话,但我们在接收这群人的时候,就把他驱逐离开了!至于为什么会在匈奴人那里,那得问他了!”
还没等赵二介绍郝勇,郝勇自己就开口了,盯着上面和自己有着几分相像的赵大说:“我叫郝勇,混入流民袭击你们的人是我,将山下那数千人带过来的也是我!”
“还算敢作敢当!你现在在做何事?”
郝勇昂起头颅,似乎在等着对自己的判决:“安抚你们口中的‘刁民’!”
赵大随口说道:“你的任务先不变!但旁边那个,处死了吧!”
那个衣着光鲜的人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连忙跪倒叩首:“我也可以去安抚那些人,我还知道那个匈奴部落现在的所在地。”
但众人都没有理他。
他见状语气更加急躁:“你们还不知道那个匈奴部落正在往这边行进,我可以去劝单于放过你们!你们还不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吧!”
但众人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更加恶毒:“那群匈奴人来到这里一定会把你们扒皮抽筋,奸淫你们的……”
但话未说尽,一把刀直接将其枭首,是一直在其身侧的杨堃。
杨堃手持着那流着血的刀说:“可惜了!脏了这把刀!”
没有人说什么,反倒是郝勇将尸首放在在了一起,将那不敢置信而瞪大的双眼合上。
郝勇开口道:“他是我族弟!他死了,我心里没有悲伤,更没有愧疚!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处理?”
赵大看了他一眼:“我们一般管这样的人叫‘汉奸’!至于他说的如果是真的话!我也只能告诉你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散会了,没人管那个收敛尸体的郝勇,至于为什么会留他一命,赵大不清楚,可能是两个人很像,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赵大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自己没办法做出比他更好的决定。
而杨堃则走到那个监察官身边小声说着:“陈监察,不要以为你是刘府的人,我们就不敢动你,王零那小子没教过你尊重吗?”
“他教过最多的是尊重,而非尊卑!”陈铭没有低头认错,而是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