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眉头,袁绍继续说道:“且将目光放到眼前战事之上,上书迁都之事,待吾等回到邺城再论不迟。”
“诺!”众人立刻拱手应下。
搁置争议几乎成了袁绍帐下的日常,因为这些谋士每个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说服对方,不像曹操帐下以荀彧为首那么团结,袁绍帐下没有那个顶梁柱,也就是二把手。或许其中还有袁绍的制衡在内,但更多的还是不信任。
袁绍环顾帐下诸公,或许麴义的话确实是对的,他不再敢去信任外臣,也不愿去将大事托付他们。只能将大事交由家臣,高干、袁谭,这两个是为数不多的能吏,但是太年轻了,特别是他的长子。
所以为什么从古至今,总有立嗣之争,因为总要看到各个孩子的长处,也要通过这些去打磨继任者的性格,什么立长不立贤,都是虚言,从古至今的继任者,真正的嫡长子又有哪些,他袁绍不也是庶出的。
随着驻军图被摆在众人眼前,袁绍直言道:“诸公认为,此地该如何去守?”
驻军图的图册则相对更密集一些,图上除了山水道路还有城池关隘外,密密麻麻的散布着几支军队。而这张袁绍的驻军图中,真正重兵之地有三处,一处是邺城至邯郸一代,一处在涿郡易京一代,还有一处在东武阳。
广昌县或者代郡的士兵都是从邺城和易京外调来的,他们的战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来自代郡的士卒在代县一战中悉数被俘。
所以广昌县本就是鸡肋之处,此次能守得住,不代表下次也能守住。而麴义看清袁绍本来的意图,那拖延下去就毫无意义,除非高干那边能取得决定性进展,比如收复雁门郡。
“臣窃以为,可出奇兵至灵丘县,若收复灵丘,则可与广昌形掎角之势!”郭图补充道,“如今对方携胜而来,士气正旺,不妨以流言乱起军心。”
郭图此言并没有遭到反驳,这种计策很正常,但关键是谁去呢,或者说,哪种流言又比得上荀谌和辛毗所说的诓惑之法。
“子远,你有何策?”袁绍问许攸。
许攸缓缓摇了摇头:“可诱敌深入,但麴义甚为了解我军,若军势一动,他必然能看出我军动向。亦可借此将麴义引出关隘,但若是不能速胜,与败无二。”
“臣有一言!”荀谌拜道。
“但言无妨!”袁绍摆了摆手。
“强攻!”
朴实无华的两个字却让大家如梦初醒,想着要如何拿回代郡,想着如何打完这场仗,想着《孙子兵法》中的“上兵伐谋”,但是战争就是人命换人命。
“可!”袁绍点了点头,又看了荀谌一眼。
只是辛毗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不怎么开心,因为他兄长尚在敌营,不知是否会出什么差错,但是他也知道,只有赢了,才有换回兄长的可能。
……
入夏以来,温度渐升,哪怕在山林之中,赵大也感觉到十分的烦躁。
数日前开始,袁绍军队一改之前的作风,变守为攻,不要命地朝着这边的关隘发起进攻。不仅白天战,晚上也摸黑作战,完全不考虑伤亡数字。
他重新回到关隘城墙上,巡视着周围,这里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城墙上的尸体都还未来得及处理,浓郁的血腥味让人先天感觉不适。
一些士卒正在拿着水桶清扫着墙上的血迹,将尸首扔下城墙,事急从权,他们此时也不太可能将这些尸首集中处理。城墙下已经堆了一层的尸体,或许其中还有未死之人,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还没巡视完,一声嘹亮的号声响起,在城墙上清扫的士卒立刻离开,不过数息,数百将士登上城墙。为了应对敌人的车轮攻势,这边也不得不分成数营来回调换,保证有足够的战力。
赵大拿起望远镜朝着远方眺望,视线尽头确实可以看到旌旗猎猎,他知道张郃的下一波攻势要来了。
城墙上的工匠在对床弩和投石进行着最后的检查,身后一批有一批的士卒往城墙上搬来弩箭和石头,还有檑木等守城用具。
一刻之后,敌军行至城墙之下。
赵大和张郃互相望着。
战鼓声响起,密密麻麻的人举盾护卫着云梯和攻城橹朝着这座关隘而来。
对面制造攻城器械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昨日的数座云梯都被毁坏,今日还能推出几座,看来身后正不断制造着这些。
投石率先发射,数十块巨石朝着对方的攻城器械而去。接着就是床弩,这些床弩已经装的只有木头了,之前的弩箭,在第三天就已经消耗殆尽,谁都没想到,敌人造攻城器械和下崽子一样快。
不过巨大的木头发射出去亦能破坏盾阵,虽造不成太大杀伤,但战术目的达到了就行。
敌人的行进速度很快,已经有零零散散的箭矢射到城墙上了,随着落到城墙上的箭越来越多,赵大也下令开始了反击。
弓弩齐发,敌军前进的阵型之中很快便出现了一大片空白,但很快就被填满。
喊杀声四起,敌军已经靠近了城墙,待到云梯到达城墙处,便真正开始了绞肉机,而城门也岌岌可危。
赵大看着这攻势,非常不明白,战损比虽然没有仔细调查,但是几乎已经超过了一比十五,虽然这两天有所减少,但是巨大的损失已经让赵大有点心疼了,既心疼自己的兵,又心疼敌人。
带有绳索的床弩射入云梯,在众人协力下将剩余云梯一个个拉倒,城下砸死的人都不知何几。
城墙解除危机,但是城门破了。
赵大没有安排人去堵城门,在城门洞中,遍布着干草与火油,这就是为了给攻入城门的人一个惊喜。
随着一发火箭射入城门洞,火焰瞬间燃起。与此同时,城墙上也在向外面泼洒着火油,火势一起便难以收场,城外数百士卒一下被点燃,包含着之前的上千具尸体,被活活烧的面目全非。
“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