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袁绍正和诸位谋臣商讨着之后的计划,摆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张河北的地图,囊括青、冀、幽、并四州之地,也是现在袁绍名义上管辖的地方。
但是地图却非常简陋,只是描绘出了大致的位置,很多县城都没有显示出来,而且有些方位也都极为不准,例如壶关的位置,太原到井陉之间的道路等等。
他们不是没有更详细的地图,什么地形图、疆域图、政区图、城市图和宫殿图等等,这些绘制水平都已经很高了。但是郡县内部自己画的地图更显粗略,除了各个乡里各条道路之外,一概不知。两相比对之时,还会出现很多错误。
但这已经是现在绘图技术的顶峰了,缺少专业仪器和计算机辅助,能拿到这样的地图还是袁绍早期在朝堂之上掌势的缘故。
其实王零派人绘制的地图不比这些高明多少,只是较早地采用了计里画方的方法,再加上一些器具的辅助,才能绘制出误差相对较小的地图。
当然不是去测绘的都懂这些,那些测绘的人只是去记录数据,大量的计算都让王零交给了学校的学生,这都是简单的几何题,完全可以当做考试习题。
在二三十年后,就会有一位古代地图的集大成者出现,那就是裴秀。他在《禹贡地域图》提出“制图六体”:分率(比例尺)、准望(方位)、道里(距离)、高下(相对高度)、方邪(坡度)、迂直。除了经纬线和地图投影,其他的关键都提出来了,而这两个,也是由于古代天文所限。
不过王零并不打算去找河东裴氏,预定他们还未出生的子孙。作为河东郡闻喜县的郡望,裴氏在河东的声望比之卫氏也是丝毫不弱,不过他们在李郭之乱前就已经避难荆州了,王零也不能去打扰,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裴秀此人不能降世,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
“臣知罪!”颜良见到袁绍后立刻跪拜道。
“你知道你所犯何错吗?”袁绍目光仍然在巡视着自己名义上的疆域,其中的山脉是那么的碍眼,但是他又不知道具体山脉的面积,导致他屡次忽视黑山的战力。
“未能擒下麴义,致使身陷囹圄!”颜良弱弱地说道。
“啪!”袁绍将一封竹简摔倒颜良身旁,怒骂道,“擒下麴义?你在着急什么?是急于证明自己比麴义强,还是担心他回来会取代你的位置?”
颜良连连叩首:“微臣并无此意!”
“攻心之计,我岂不会看不出这些!但是万万没想到,此计并非影响到我,而是影响到你们这些将领,你们这些谋臣!”袁绍愤怒地看向一旁的谋主,许攸依然镇定,他是最不受这个影响的,郭图倒是战战兢兢,但却不知几分是真的,荀谌仍在思索,辛毗在一旁装傻,想的全是邺城的家人和代县的兄长。
“罢了!你的伤势,医官言要休息百日,且回邺城修养。”袁绍上前将颜良扶起,恩威并用,颜良受宠若惊。
“愿为主公效死!”
“养好伤势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们不能再损失良将了!”袁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痛,大家都清楚是为了不久前才战死的张南还有四年前便战死的韩猛。
哪怕袁绍手里将领多如牛毛,但也不能这么耗下去,麴义投敌,牵招不明,臧洪重新进入汉室帐下,如今能率大军的也只有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和淳于琼了,失了一个就宛如断其一臂。
“诺!”颜良再次大拜,但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主公,麴义此贼,让我转告主公一言。”
“何事?”袁绍疑问道,他其实已经看过那封信了,里面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在言明曹操的危险,另外还隐隐地透露出,之前那个交易做的不完善,没想到广昌县不属于代郡,有让袁绍撤兵之意,说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颜良环顾四周,发现都是实权派的人之后,才说道:“麴义言:我军受限于山道运输之困,不能久战,请主公离开广昌县。”
袁绍听到这竟然露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他果真是如此说的?”
“是!”颜良点头。
许攸此时站出来拜道:“看来敌我双方皆已明白了目前的形势,都不能久战,那么只能一战而定。”
“此事不急!”袁绍反对道,“我们需谈一谈友若之计。监军已经上书明确反对友若之计,一是舍近求远,二是如今黑山仍旧掌控着并州三郡和这边的联系,若是大军前往,必会打草惊蛇,不如里应外合直取上艾县,将井陉一途掌控于手中,同时亦可将黑山一分为二。”
“监军言之有理!”荀谌肯定了沮授的计策,“然我军亦可不走井陉,通过河内郡亦可进入并州之地,若是黑山早有防备,我军亦可假途灭虢,将河内郡收入麾下。”
“不可,此举必会将主公推入风口浪尖,张杨乃是汉帝亲封晋阳侯,若是灭之恐会被陛下怪责,到时兴兵前来,主公身后又有黑山作祟,腹背受敌岂不难办!”许攸明确地反对道。
“袁术称帝之事尚在,陛下必然会先灭袁术,然等回过身来,主公早已占据四郡之地,携十万之众,便是陛下也要避主公锋芒!”荀谌说道。
“可若是黑山未定呢?”许攸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此战要战几年,到时河北民生疲敝,食不果腹又当如何?敌军善用地利,若不与我军于平原大战,可自处于不败之地。”
“必要之时可焚山!”郭图说道。
众人皆看了他一眼,这种招数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不到双方必死之局是不会做的。许攸特意解释道:“不知公则可知太行山脉有多长,多宽?”
“未知!”
许攸朗声道:“南北绵延八百里,东西横跨八十里,期间沟壑纵横,河北之水脉多出其中。所以黑山之势已如野草般,可斩却不能绝。”
“那子远有何计策?”
“将代郡雁门郡之战事上报陛下,言黑山黄巾之祸,将佐治与仲治之言一同发往许都,言其诓惑之法不减当年。同时建议陛下移都河内,此在黄河之北,比之鄄城更靠近邺城。”
郭图皱起眉头:“子远之意是将并州之地交还于陛下?”
“是,因并州三郡于主公而言,并无益处,主公之根基在冀州,然并州之地遭受白波、匈奴连番骚扰,莫说有多少税收,便是主公每年都要向并州输送物资钱粮,而且还需担心黑山会不会劫掠,派兵护卫只是靡加耗费。”
“但我军占有太原,便可兵出河东!”
“河东?如今吕布尚处长安,岂会坐视我等吞掉河东,而河东与河内均属司隶校尉,若是兵出河东,还不如行友若之计,兵出河内!”许攸不断反驳着郭图。
“那若是陛下不愿迁都呢?”郭图顶撞道。
许攸:“陛下之意无需多管,所有人都不愿其迁都,我们只是将此消息传于朝堂诸公便可,那群人可不愿意再见到黄巾复起。”
“你……”
袁绍看他们又要吵起来,立刻制止道:“此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