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不会出错的,为了当好他心目中那个美丽聪慧的皇女,她绝不容许自己出错。
在水勤兰的引领下,轩辕恩和他一起坐上王座,王公贵族们一一前来觐见,她努力回忆赤犬之前为她恶补的资料,摆出皇女的架子,从容应对。
一个垂垂老矣的贵族退下后,接着过来的是一对长相完全一样的年轻双生兄弟。两人一般的高,五官一般俊秀,眼神笑容也一般活泼淘气。
他们是谁?轩辕恩一时慌了,发现自己认不出这对双生子是何方神圣。赤犬为她绘制的图像里,不曾出现这两人哎糟了!她掌心微微泌出汗。万一水明月认识他们……
“你识得这两人吗?月儿。”水勤兰忽然转头问她。
她不知道。她悄悄收握粉拳,勉强自己牵起樱唇,压下心头窜起的慌张。
“这两位……嗯,呃,”实在想不出是谁,只好硬着头皮坦承,“我似乎没见过,两位是谁呢?”索性对着双生子直接笑问,“也难怪皇女殿下不认得,我们已经好多年不曾来王宫里了呢。”双生子其中之一笑着回话,“我是赤莫。”
“我是赤言。”另一位回答。
赤莫、赤言?轩辕恩脑中灵光一现,“你们是赤犬的”
“弟弟。”两人异口同声。
糊涂赤犬!谁都记得替她绘图介绍,偏忘了自己的亲弟弟。轩辕恩在心底悄悄埋怨赤犬,表面上仍是浅笑嫣然,“真高兴见到两位。你们见过赤犬了吗?”
“刚刚见到了,顺便替我们老爹训了他一顿。”
“训他一顿?”轩辕恩扬眉。
“老爹一直催大哥回赤城成亲,他却死赖着不肯回家,他的未婚妻都快到了,他还这么干耗着,老爹不开心了,要我们好好替他痛扁大哥一顿。”
“啊?”双生子说的这番话令轩辕恩好生意外。赤犬原来早有未婚妻了?那千姑娘怎么办?
“怎么?你替他操心?”彷佛看透她在想什么,水勤兰低声问道,看着她的眼略带嘲弄。
“我才不操心呢。”她耸耸肩,“别人的事,我瞎操什么心?我只管我自己的事。”她甜甜地对他笑。
深眸闪过一丝异芒,他凝望她一会儿,忽然朝赤莫、赤言说道:“赤犬告诉我,小时候他常错认你们两兄弟。你们俩生得一模一样,肯定给家人带来不少困扰吧?”
“呵呵,也没什么。”两兄弟互看一眼,“顶多恶作剧时,搞不清该找谁算帐罢了。”
“双生子真有意思,你说是吗?月儿。”水勤兰忽问她。
“是呢。”
“你会不会也想要一个?”
“什么?”
“想不想也要个双生姐妹?跟你长得完全一个样?”他笑问。
她气息一颤。
他应该只是随口问问吧?可为问她觉得他这话似乎问得颇有深意?他在试探她吗?
一个容貌相仿的双生姐妹他在暗示什么吗?
“我不想要。”她强迫自己自然地回话,“我可不希望这世上有个人跟自己生得一模一样。你也不想要吧?兰哥哥,一个我就够你头疼了,再来一个,你不嫌累吗?”她说笑似的眨眨眼。
“皇女这么漂亮灵巧,再来几个,相信摄政王都不会嫌烦的啦。”双生子在一旁凑趣。
四个人都笑了,可这笑声里,却含着不同意思,赤莫、赤言退下后,轩辕恩瞥向水勤兰,正巧他也看着她。
她心跳一停。他看着她的眼神……好深刻。
“只要一个。”他忽然倾过身,低语道,“这世上只要一个你,就够了。”
“就够你头疼了吗?”她嘟起小嘴,假装不服气。
他不语,只是微微一笑,那微笑,淡静悠远,意味尽在不言中。
轩辕恩一颗心教这样的微笑逗得发热发慌。究竟什么意思?他那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正茫然间,祭典正式开始了。
令她吃惊的是,负责主祭的护国巫女平梦竟在祭坛上说出一番天水即将遭逢劫难的预言。
她说,大神指示,唯有水共生火,才能解此灾听到平梦的预言,水勤兰却似乎一点也不感意外,站起身,当众宣布为了遵从大神的指示,白犬与平梦必须尽快成亲。
“你要白犬跟平梦成亲?”轩辕恩愕然。
“嗯哼。”水勤兰闲闲坐回座席。
“这样就能解天水的国难吗?”她不解。
“不完全可以。”
“嗄?”
“还需要你,月儿。”他转头,朝她若有深意地微笑。
“我?”她眨眨眼,少顷,忽地恍然,“你是指我跟邻国王室的联姻?”
“不错。”
她静静望着他深沉的表情,“你希望我嫁给谁?月国太子还是龙国皇子?”
“你自己呢?你愿意嫁给谁?”他反问。
轩辕恩偏头,认真想了想,“嗯,若是嫁给月国太子的话,除非能和月国合成一国,否则我和他分别治理两国,势必经常别离。或者我也可以长年留在月国,只不过如此一来,天水国内势必得指定一位代理摄政的人”她顿了顿,朝他送去一抹粲笑,“此人舍你其谁?”
水勤兰剑眉一挑,不置可否。
她抿着笑继续道:“若是跟龙国五皇子联姻呢,他将来不会登基,尽可以跟着我住在这王宫里,如此就毋需你来摄政了。”她停顿下来,瞥他一眼,“若是为你着想,我应当答应月国太子的求婚;为我自己着想,似乎选择龙国五皇子比较好。”
“你不必为我着想,月儿。”他不动声色地开口,“你唯一需要考量的,只有天水的未来。”
“是吗?”明眸闪过一道异彩,“兰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若是我远嫁月国,你舍得一年半载总是见不到我吗?”
温柔轻淡的一句话,却问得水勤兰神情一凛,剑眉拧起,望向她微笑奇特的娇颜,“莫非你还喜欢着我?月儿,我说过”
“我知道,我并不喜欢你,兰哥哥。”轩辕恩淡淡打断他。
水勤兰一愣。
“我不喜欢你,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她低语,樱唇还是抿着那数人摸不着头脑的浅弧,她睇着他,迷蒙的眼神却好似没将他看在眼底,而是注视着他看不到的远方。
“我只是希望你看重我而已。”她轻声道,“我晓得,只要我一日身系天水的未来,你就会一直疼我宠我,不会抛下我。”她拉起他的手,让那微微粗砺的掌心摩挲着自己柔嫩的颊,“所以我决定?我会好好担起一个皇女该负的责任,不让你失望。这样,我在你心中,就永远会是第二位,永远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了。”
最后一句话,好轻好轻,彷佛风中一根跌落的羽毛。
那片羽,是从一只来不及飞往南方避春的大雁身上剥落的,牠为了追上自己的同伴,奋力扑翅,折断了羽,在雪夜里孤寂地飘不知何故,当她如此说话的时候,水勤兰脑海里彷佛出现了这么一只落单的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