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更轰动了。
注意力皆被转移,也就没人发现,那两头原本还在打架的灵兽,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消失不见,只是兽类的避祸本能比凡人要敏锐一些,所以雷劫一出来,它们就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另一处山头,架是不打了,因为重明鸟担心的紧。
而水麒麟虽然损,却也不想与没了斗志的敌人打斗,而且,它也挺关心那雷劫的。
“欸,这真是你主人的雷劫?”
“别碰我,撒开你的臭手,我与主人有精神感应,我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增强,这就是我主人的雷劫,不过不该啊,主人受了重伤,怎么会突然修为大增,还引来了这九九雷劫,虽说主人有雷灵根可以吸收一些雷劫的力量,但是...哎呀,你别碰我,拿开你的猪蹄!烦着呢。”
好心伸出去的爪子被拍开,水麒麟故意气它道:“那可就完了,你主人这回肯定要死了,你也得凉凉。”
听见这话,重明鸟气的火冒三丈地扭头瞪它。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闭上你的臭嘴,我主人洪福齐天,运势好着呢,才不会出事,而且,我家主人的师尊也在,他一定会护着我家主人的!”
“轰隆!!!”
数十道紫色闪电在云层中隐现出来,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威力,而碧月潭洞内,云镜尘抱着怀中昏厥过去的女子,带着几分病气虚弱的脸庞上满是郑重其事地为她穿戴好衣裳,掌心拿出一条红绳,将彼此之间的尾指系在一起。
红绳系上之后光芒一乍,便消失不见,但云镜尘却能够感受到那份深深的关联。
锁今秋原本是姻缘绳,但几经辗转落到云镜尘手掌之后,已经被炼化成了禁锢之物,只要对方心中对你没有丝毫设防或者心意两通,锁今秋便能顺利地系上,此后,不管彼此之间相隔多远,或者被系之人受了什么伤,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且,能代她受过,将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
同理,此刻,他也可以通过锁今秋将雷劫转移到他身上。
虽然这样对朝儿往后的修行可能会有很大的弊端,但此刻生死关头,他只要她活下来,便足矣。
也许锁今秋的上一任主人便跟他有着相似的心境,所以锁今秋的功效,只对主人有用,而被系之人,却是察觉不出什么来的。
头顶雷声越发轰鸣,躲是躲不过的,云镜尘双手结印,银白色的阵法在脚下形成,指尖对着半空写下四张光符拍于空中,分别自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包围住白玉床,笼罩出半弧圆形的结界将床上的人完全隐匿起来。
而他自己,则是将袖下有些颤抖的手指紧握成拳,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此处,在出洞口的时候又挥手布下一层结界,召来破尘剑握在手心之中,目光犀利明锐地抬头看着那即将劈下来的雷劫。
狂风呼啸而过,而他的发丝却没有丝毫凌乱,挺直的背脊在此刻仿若九天之上的战神,哪怕面前腥风血雨,也无法让他退让半步。
九九雷劫,顾名思义,九十九道雷劫,但与寻常雷劫不同的是,九九雷劫每一道雷劫的威力,都大于寻常雷劫的两倍之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寻常雷劫不过白光,九九雷劫却是蕴含着极其恐怖威压的紫电雷光。
当年,云镜尘在进入大乘期的时候,也曾渡过九九雷劫,那个时候他虽然坚持了下去,却是闭了好几百年的关休养生息,才慢慢恢复过来。
可现在,他刚失了大量的灵气,身体还被魔气侵蚀过,修为也掉了大半,元阳也没了,甚至心口隐隐还在钝痛,旧疾将发,这个样子的他,渡九九雷劫,简直是在拿命开玩笑!
可心中明知九死一生,却也不能让开。
身为师尊,他欠朝儿许多。
身为男人,他更是愧对于朝儿。
这条命,早已是苟延残喘,哪怕有着极高的天赋,却也没有丝毫飞升的希望。
很久之前就该明白的,所以无欲无求不是不争不抢,只是知道再怎么与天搏命,也是无用。
雷劫一道道劈在身上,握着破尘剑的手已支撑不住地压在地上,咳出的鲜血将一身白衣沾染,仿若冬日里拥簇着盛开的红梅,背影却萧条而凄戚。
满头银发披肩散落,万分狼狈,他踉跄着起身,万分明亮的琉璃眸中倒映着头顶正向他劈来的雷光,他轻咳一声,殷红的唇角抿了抿,缓缓勾起一抹万分温柔,却极其苍凉的笑弧来。
可,明明是在笑着的,但那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笑容中,却好像藏着一股深深的缺憾。
何来什么奢望,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去贪念一些什么,如今这样,已是最好,如此...才好。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云镜尘遍体鳞伤地从地上爬站起来,心口却是一阵绞痛,浑身抽搐地蜷缩倒在地上,脸色寡白到有些透明,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右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衫,强忍着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撑站了起来,目光所及处,是一片脏污的血迹,掐着术法掩盖痕迹,但即便被染红的白衣恢复了洁净如初的模样,没一会儿,便会有血迹继续渗透外面的衣料。
眉头轻蹙,但雷劫留下的伤口本就不是轻易能够消除的,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云镜尘俯身捡起地上的破尘剑,慢慢转身离开。
可即便他伤的再用,剩下的灵力还是支撑着守山结界,这也让外面想要进来的人无可奈何地守在原地。
雷劫结成的乌云已散,霞光穿透乌云散落下来,百鸟鸣叫,象征祥瑞的兆头无不昭示着竹云峰里面的人,已经渡劫成功。
古老的钟声浑厚悠长地响起,在这一刻,无尘宗又多了一名大乘期的修士,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掌门,你不高兴吗?”在这个节骨眼里,南虚故意笑着看了天行子一眼。
天行子强颜欢笑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哪怕心里快要气死,面上却还是要维持一派掌门为宗门大局考虑的宽容仁和形象,笑着点了点头道:“二长老这话说的,我当然高兴了,哈哈...”
抚着自己的短须笑的是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顾白夜站在一处隐匿的角落,听着那钟声,冷峻的面容上,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面,神色晦暗莫测。
大乘期。
呵。
咔嚓一声脆响,手中的树枝瞬间被折断成了两半。
他半敛着眸目,低头看着手中的断枝,没有被阴影笼罩的下半边脸上,薄唇轻扬,万分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