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陆凌波起身,语调之中依旧带着伤感,她说道:“打扰公子这么久了,现在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转身,陆凌波走回了庄中,张古月则在旁相送,然而心里依旧空荡荡的他,还在亭前默默的驻足。陆凌波进入庄门,一路之上确实像在有脚步声在跟着,可是四下里打探,又没有任何的发现!于是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回房休息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宁早早的进入了梦乡,陆凌波躺在床上一样的辗转反侧,她皱起了眉头回想起了白天和谢永淳第一次碰面的时候,谢永淳居然误认白宁为自己!晚上,当他们谈到明日去拜祭先人的时候,陆凌波故意的说:“那中午怕是赶不会来了!”,谢永淳回道:“没关系,你我加快脚步,一定赶得回来!”
可是十年前,才十岁的谢永淳在拜别茶圣的时候说:“伯伯,临行前,我想再去拜拜爹娘!”
茶圣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揽在怀中动情地说:“孩子啊,你爹娘葬在神都洛阳,这一来回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我看你就别去了吧,心近了,爹娘永远都在心中!去吧,去昆仑山历练一番,早日学成归来,到时候你的爹娘才会真的欣慰!”
再想到刚刚在谢永淳房中交谈时,他那一副不自然和浮夸的表情,躺在床上的陆凌波一阵地叹息和摇头!可是不管她远看还是近看,这面部长相确实就和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就连耳后的那颗黑痣都是一样的!难道人长大了,也就变了?陆凌波陷入了迷茫之中,她望着窗外的明月久久不能入眠,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虽无楼台声细细,寂寞院落夜沉沉。
到了后半夜,山庄内万籁俱寂,可是灯火尽灭的谢永淳房间内却还有人在细声耳语!其中有一个陌声的声音操着不地道的中原话说道:“今日你的表现漏洞百出,非常的糟糕,你可知道?”
另一个声音回道:“我已经尽量按你的要求学了!还有什么不像的?”
“从一开始本王就告诉你茶圣的女儿脸上有缺陷,你居然还认错了人!真是榆木脑袋!茶圣是十年前就搬来万茶山庄的,你对庄中的东西要表现的很熟悉,知道吗?还有,茶圣是何许人也,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凡人!你老是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迟早会坏了本王的大事!”
“知道了,我明天一定按计划好好做!”
“我们时间很紧,只有最多五天的时间!一定要在五天内搜遍山庄,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可是那该死的神僧居然也在庄中,真是麻烦!”
“我会想办法把他们都引开!不过更麻烦的恐怕是那少年!他和茶圣的女儿走的太近,对你可是非常的不利啊!”
“必要的时候是否可以把他……”
“那是当然!本王大计,决不能输在万茶山庄这一环节上!”
“不知道其他各方进展的如何了啊!”
“大漠四鹰那儿都办妥了,宫中的进展很顺利,北方的部署也已经到位,所以本王这才亲自前来,把握好这一环节!”
“茶圣可是武林前辈,现在又有神僧在侧,我们这次真的……”
“神僧会来,确实在本王的意料之外,不过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明白了吗?”
“好的,明天我一定尽力!”
这时,黑暗中的二人各自消声而去,万茶山庄这才恢复真正的平静。然而这盘棋却越来越有意思了!
所谓万茶山庄,自然是各种茶树成千上万,这也需要很多人来打理。所以,一大早,整个山庄上上下下的仆人和童子们近百人都忙活了开来。他们有的烧火做饭,有的劈柴打水,有的修剪茶树,有的施肥培土,整个山庄忙碌但是有序,古朴的木质山庄建筑处处飘着茶香,院落亭台之间多有小溪流淌,奇花异草,妖艳但不失品味,真的是圣人居所,天下少有!
早饭过后,谢永淳又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衫,显得精神百倍,荣光焕发!他和茶圣陆羽一起,陪着众人到了云尖堂品茶。他们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跟前都有一个檀木几,几上配有各种茶具和一个炭火小炉,他们一边欣赏着堂前的晨光山景,一边煮着水烘着茶。
张古月和神僧一行不如他们深谙茶艺,只好跟着他们学着如何煮茶和品鉴,众人聊得很是随心随性。稍时,谢永淳慢慢地端起一杯叹道:“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众人连连点头,似是助茶的小节目一般,合情合景!一行说道:“谢公子好胸怀,想必公子也深得茶圣先生的真传了啊!”
谢永淳谦虚道:“早年间,陆伯伯曾教过侄儿一二,可是侄儿实在愚钝,学不到这万分之一!”
一旁的白宁接话道:“你就别谦虚了你懂得挺多的嘛!可是你的诗念的也不错,那你昨日还送来那么多宝贝的茶具又作何解释?”
谢永淳说:“侄儿确实知道陆伯伯高雅至极,不碍于这些俗世之物!但是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表达侄儿对陆伯伯多年教养的感激之情了!我送的表面上是珍宝,实则是真情!”
茶圣倒是难得的表现出了随和,他说道:“孩子一片孝心,伯伯记下了!孩子啊,你不妨说说这茶如何?”
茶圣话题一转,像是在考谢永淳,他说道:“是!侄儿从小深受陆伯伯的熏陶,深知这一杯好茶要讲究很多的地方!比如:饮茶要讲究这茶的产地及土壤、气候、生长环境和茶的性能、功用等;还要讲究制作、加工茶叶的工具!比如咱们用压雪的梅枝来烘茶;另外也要讲究茶叶的制作过程;当然还有讲究煮茶、饮茶的器皿等!这些都是侄儿苦读陆伯伯的《茶经》才明白的道理!”
说到这里,茶圣微微地点头,他指着跟前的一杯说:“那你说这杯如何?”
“此茶茶色清润,淡雅绵柔,饮之有一股清甜之气贯穿全身!看这茶叶的形状和焙制之法,这杯应该是这山中特有的雨前茶!是茶中的上上品!”谢永淳见到众人都频频点头,脸上也有了满意的神色!
接下来,众人都说了自己对这杯茶的认识和看法,茶圣也很耐心地听他们所讲的一切!比如,白宁说的洒脱、神僧说的佛性,都是见仁见智的妙言佳语!只是这一个早晨的时间,张古月始终陪着他们,但没有发表任何的见解,就像是陪坐的仆人一般,不言不语!。
其实,张古月想起了不久前经过筛子村的时候,他和韩青在路边茶馆吃东西,那个时候的他们伤痕累累被四处追杀,韩青还苦中作乐地告诉张古月:“只要你闭上眼睛默念三次这是茶圣泡的茶!这是茶圣泡的茶!这是茶圣泡的茶!那这杯茶就会变得别有一番风味!”想到这里,他端起眼前的茶杯,不由地一声轻叹!
茶圣见张古月低着头,自顾自的品着茶,他好奇的问道:“孩子啊!你年纪轻轻,为何这般伤怀在心呢?”
张古月放下杯子,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陆伯伯恕罪,是古月的无聊心事而已!”
“那你端着茶水感叹,是否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张古月看了一眼神僧一行,又看了一眼陆凌波她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说:“陆伯伯,古月来自荒山野谷,不曾对茶有过接触,也不会品茶,请您原谅古月!”
“无妨!无妨!品茶在心,不在法!不是吗?”
张古月犹豫了一会儿说:“是的,恕古月冒昧,这茶本身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有分别的只是喝茶之人的心而已!这与人有关,和茶应该无关的!”
还没等茶圣说话,谢永淳就笑了起来:“原来公子是真的不懂茶了啊!哈哈……!如果没有高低贵贱,那我们还花那么多心思在这干嘛?呵呵……”
茶圣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端起自己跟前水壶的时候,壶中之水已经没有了。他对谢永淳吩咐道:“孩子啊,庄中煮茶的水已然不多了,你待会儿去山上天泉处取些天泉水来吧!”
谢永淳起身回道:“是!这茶道之精华部分也在于如何用水,天泉的水乃天下一绝,更胜于西江之水!侄儿马上就去那儿取水!”
茶圣赞道:“你果然通晓茶理!记住,只能用天泉的水,别的水不行!”
“是!”
茶圣接着说道:“哦,古月啊,你也去吧,你们一起去!”
说话间,张古月和谢永淳都行礼退出了云尖堂,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卓慎子也随之离开了。在堂外,三名童子给他们分别递上了一个圆木的水桶,并指引他们往天泉所在处出发,其余的人依旧留在堂中品茶,张古月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顾着自己往前走,谢永淳二人则感觉张古月非常的别扭。
离开了万茶山庄,童子们便不再跟随,他们说:“前方穿过竹林,跨过飞云涧,就能见到天泉水流下的飞瀑,按照师父的吩咐,你们要到飞瀑的源头取水才行!”
张古月和谢永淳二人不甚熟识,自然没有话语,离开了山庄之后,他们更是各走各的!卓慎子在庄中自称是说不好中原话,大家也都没有强求他开口说话。如今,跟在后面的他倒是先开口和张古月说起话来,只是这言语之中,除了不地道的发音外还有些许的不屑和猜忌!他说:“不知这位兄台来万茶山庄所谓何事?”
张古月一边探路一边随口地说道:“没什么,我和叔父顺道经过此处而已,不日就要离开!”
卓慎子又咄咄逼人的问道:“那你们又要去哪儿呢?”
“去神都洛阳!”他有心无心的说。
张古月此话的本意是去神都洛阳拜祭自己的爹娘,但是相互之间不太熟悉,就省略了后面的部分,而卓慎子二人听到此话后显示出了极大的惊异,幸好张古月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情!稍时,谢永淳刚要发问“去神都干嘛”的时候,卓慎子及时地拦住了他,免得连续的追问惹得别人生疑,甚至不满!
进入竹林深处后,卓慎子见左右隐蔽至极,也无旁人在侧,于是他言道:“看兄台身背两柄宝剑,一定也是武林中人吧!”
“武林是什么,其实我不太清楚!要说我是飘零之人,那倒是很像啊!”张古月回答着,但是目光依旧在寻路,没有看他们一眼!
“你是神僧一行的侄子,那一行的神功想必你也是学了不少吧!”
张古月头也不回地说:“我天资愚鲁,不敢有辱叔父的威名!我练得,估计还算不上是什么功夫!”
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卓慎子脚下出现了一块冒出土层的巨石,石头上有一小块微微凸起!卓慎子猛然发力,一脚将这块凸起踢断,碎石迅速飞向了张古月的小腿方向!他心中暗想:只要击到了对方的腿部,他没准儿脚一滑就摔下了山谷,就算不摔死也足以重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