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傲子少年娶妻,和自己的夫人算是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如今自己常常在外,确实冷落了她,想想刚刚自己的言语态度,又发现身后竟然悄无声息,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苏傲子三步并作两步,回身接过夫人手中的粥碗放回桌上,一把抓过她的右手又是擦拭又是吹气,像是爱护自己的宝玉一样,生怕它留下一丝伤痕!
望着夫人眼中晶莹的泪花,苏傲子莫名地心疼难忍。他知道,作为丈夫的他是失职了!他扶着自己的夫人坐到桌边,端起那碗剩下的汤,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苏夫人不知是喜是悲,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平复了片刻后,她对着喝粥的丈夫说:“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爹也视你如亲生,如今,我一个兄长远在神都为官,另一个在军中牺牲了,而我们还没有一儿半女,你就不能为咱两家考虑考虑吗?不要再去争名逐利了,咱们两家的生意够大了,都要靠你继承的!你说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要我们两家怎么活啊!”
说话间,苏夫人轻轻地拂过他背上的剑伤,一股怜悯和心酸溢于言表!其实她的话中没有指责,甚至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这一切苏傲子是明明白白的!他喝完最后一口鸡丝汤,长舒了一口气,转身面向身旁的夫人,抓起了她的手,把她刚刚的烫伤处轻轻地握在了手心说:“夫人,你不要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吗!啊?”
“好好的就好!咱能不能不要再行走江湖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做咱们的生意,不好吗?”
“夫人不懂!我这正是在为咱们两家的生意考虑啊!你想想,我爹为什么能成为第一首富?因为他是苏一剑!他可以一剑制敌!这才有了数百家丁,有了无数生意!江湖人哪怕是官场之人才会给咱几分面子!如果我爹弱不禁风,那咱们苏家的生意早被别人抢光了!哪来今天的锦衣玉食啊?想想我,不也是一样吗?我爹老了,我要为咱家打出威风,打出面子,这才能立足于钟吾,立足于大徐州府,否则谁把咱们放眼里啊!”
苏夫人止住眼泪,摇摇头说:“当年,我那牺牲的哥哥可不和你说的一样慷慨激昂!可后来呢?你们都是富家子弟,都是含着金石宝玉出生的,根本受不了习武的苦,又何必走这条走不通的路子呢?还是在家多问问生意吧,咱们爹娘还有我都会帮你的啊!如此也能光宗耀祖的啊!”
苏傲子起身,略显得意地说:“夫人说我不能吃苦,我倒是不反对,但是这条路子还是走的通的!昨晚我就遇到了一个高人,正是他救了我!他还指点了我几招,相当了得,相当了得啊!”
苏夫人压低了声音,本不想违背自己相公的意思,却又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你这几年遇到的高人还少吗?不是骗钱的就是骗吃骗喝的!”
“这次不一样的!当然,夫人放心!只要我能再次扬名窑湾的比武大会,我就答应你好好地在家陪你,可好?”
苏夫人投来了弱弱的目光,像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因为这句话好像不止听到过一次了!
这时,苏傲子一伸手,门外迅速有两个女仆进屋,开始为他们收拾碗筷。其中一位仆人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说:“公子,老夫人大半年没见到公子了,昨晚还一再地念叨此事,说是您回来了一定要先去她那儿坐坐!老夫人这是想您了!”
苏傲子连连说道:“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去啊!你先下去吧!”
回过身,苏傲子又安慰了夫人一番,待她的心情刚刚好转就离开了房间,这一走,可不是如仆人所说的去看自己的母亲,而是直奔隔壁别院的奚云住处。
快走几步,苏傲子还不忘整理衣衫,去掉了身上华贵的饰品,生怕对方会见着后会哪里不顺眼!来到门前,他不顾背上的伤痛,躬身大施一礼,显的谦卑尤佳!他重复着已经重复了千万遍的话说:“感谢恩公的救命大恩,请受在下一拜!”这份心思,这份挚诚,真的不像是这样的公子哥能做的出来的!
奚云慌忙起身阻拦,怎奈这苏傲子确实有诚心诚意。两人来到堂前,苏傲子还亲自将主宾之位让给了他坐,几番客套之后,奚云说道:“不知公子乃钟吾名门之后,此次上门实在是叨扰了!”
苏傲子见对方温文尔雅,也不免跟着他的话锋客套起来,可是他又急于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试探着问道:“奚恩公真是文武双全啊!听您的口音怕不是本地人吧,您此次来到窑湾古镇,所谓何事啊?如果在下能帮上什么,那真是荣幸之至啊!”
奚云指着窗前案几上的成堆金银说:“恩公可不敢当啊,我乃穷苦的读书人,近日也是游学至此的!你送我这么多的盘缠就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想有了它也能完成我的游历了!”
苏傲子一听这话,立时兴奋了起来,但还是不确信地问道:“那您不是来参加窑湾比武大会的?”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后,苏傲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样的高手也来参加武举,那自己的微末本事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心也只是放下了一半。那苏傲子又一次起身,这次他却行了跪拜大礼:“奚大侠文武双全,日后必将成就大业,但是在下只醉心武学,又苦于没有高人指点。昨夜听闻大侠对武术的精妙解读,崇拜不已,请您收我为徒吧!”
奚云满脸的为难,一再地说明游学在外,不愿参与武林之事,可是耐不住苏傲子的长跪不起!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苏傲子就是决心回家参加窑湾比武大会的,希望能受到奚云的指点!当然,这些年他也没少四处拜师,没想到最好的师父就在自己的家门口,这真让他欣喜若狂!
可是几番交流过后,奚云的一番话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说:“公子抬爱,但是如果以后我们能以兄弟相称,不要再用什么“大侠”、“恩公”的,我就能指点你一二,能不能再武举中胜出,就看你的造化了!”
“当然可以!都听您的,在下苏傲子,今年二十三岁了,您呢?”
“我可虚长你十岁啊!”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快快请起啊!实言相告,兄弟,这武功可是没有速成的啊,可是这窑湾比武大会之期又不远了啊!”
窑湾古镇,武术之乡,是徐州府乃至齐鲁两江之地的武林盛会!当下,比武大会可不就在眼前,所以张古月背着一篓的鱼进城,尽是看到大量大量的江湖人往古镇集结。张古月几乎是彻夜未眠,如今背着东西也在昏昏沉沉,好像别人的匆忙逐利与己无关。距离古镇越来越近,过往的商旅和村民也越来越多,想来今天该能卖到几个钱!
就在张古月还在憧憬的时候,几匹飞奔的骏马咆哮而来,路边的众人纷纷避让!
那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四人,其中为首者体型壮硕,足有三百多斤的分量,一脸蒙面的黑须粗实如针,一声“驾”的吼叫震耳欲聋!此人怕是深得当年张飞的真传了吧!有人提到此处,路人纷纷掩面而笑。后面紧跟的三人同样面容黝黑,背有钢刀,应该都是手下仆从。
四人四马呼啸而过,激起的泥沙溅了张古月一身,本来一夜未眠,浑浑噩噩的他瞬间惊醒,并不自主的在心里默默地责骂道:“抢孝服呢?”
同样生气的好像还不止张古月一人,远远地他就见到那骑马的四人被古镇城边的一群人拦了下来,双方似是有激烈的言语冲突。张古月擦了擦脸上的泥水,抖了抖鞋上的烂泥,心想此人真是活该啊,最好能被教训教训才好呢!
慢慢地走近才知道,这骑马的四人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人,而城门前拦路的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一群地痞无赖,要收过路钱!为首的粗犷壮汉吼道:“爷乃东海金蛟龙,你们这些宵小畜生还不让开!”
这些地痞无赖仗着人多势众,倒也敢胡搅蛮缠!他们气焰嚣张地说:“东海来的?难怪不识这里的规矩,来参加比武的吧!要交参赛费啊!”
这群人说话蛮横,言语轻佻,时不时地还摆弄一番手里的兵器,活生生的就是绿林劫匪,这样的一群人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城门前,真的是怪哉!
金蛟龙那横直的脾气可不会去想这些,直接撂下一句:“爷要是不交又能如何?”
“不交?是没钱吧乡下人?那就哪儿来回哪儿去呗!反正这窑湾的比武场子被咱爷给包了,你来也是白来!你不来也不少你一个!”
金蛟龙的性情和他的面容一样粗暴,哪里听得下这些奚落的言语!只见他右手轻触腰间,那群无赖立刻嚷嚷道:“怎么?想动手?告诉你,府衙就在城门口,爷们也是官家人……”
没等他们说完,金蛟龙一声嘶吼,腰间迅速甩出一根金鞭,那金鞭长有三丈三,有三千六百个精钢鳞甲节组成,鞭身飞出如苍龙出海,又如猛虎下山,一鞭就击落数位拦路者的头冠,并顺势击碎了城墙边千斤重的守城石狮子。那些地痞无赖见到如此神功一阵地抱头躲藏,金蛟龙迅速带人驾马飞过人群,闯入了窑湾古镇。
跟随而来的张古月见此场景叹息道:“这些人,为了武举真是疯了!”
但是疯狂的又何止他一人,疯狂的事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