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酒肆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男子斜抱着一把刀,刀身被一卷破布包裹,刀柄也已经显得有些破旧。
戴斗笠的男子直径走向雷仇所在的一桌,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个人有些无礼。只见戴斗笠的男子说了一句话,让他们更加觉得这个人确实是无礼至极!
“这把刀不错,我看上了!”斗笠男子看也不看雷仇,只是盯着桌上雷仇的刀。
雷仇斜眼看了男子一眼,收回放在女人腰上的手,讲道:“这把刀确实不错,看上它的人也确实不少。”
“留下这把刀,你可以夹着尾巴滚了。”斗笠男子平缓的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酒肆的人也都能听的清楚,不少人觉得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竟敢招惹雷仇,这小子估计要倒霉了!
汪姓男子早已按耐不住,起身大叫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鸟人,你可知这位爷是谁?”
“雷仇。”
他这句话接的很快,倒是让汪姓男子微微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
雷仇终于站起身,对戴斗笠的男子说:“你可知上次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他的头也被我割了下来,用的正是这把刀!”
斗笠男子依然只是盯着桌上的刀说道:“留下这把刀,你可以夹着尾巴滚了。”
苗姓男子本来就想讨好雷仇,想着和这位人人口中的大侠攀上不一般的关系。此时见到眼前戴斗笠的人如此无礼,又觉得雷仇就在身旁,这个时候不表现一下,岂不错失良机。
他大叫一声“放肆。”拿起身前的长剑,拔剑直刺过去。
斗笠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微微侧身,左手横刀挡住剑锋,右手握住破旧的刀柄,刀出鞘,刀光一闪,刀又被他插入刀鞘之中。
苗姓男子只觉脖颈处一凉,接着血光乍现,他忙丢下手中长剑,双手死死地捂在脖颈处,只可惜血液还是像开了闸的水流个不停,他的力气也随着血液一起流走。
倒在地上的苗姓男子双腿蹬了两下便再没有动作。
江湖上的仇杀时有发生,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曾以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见过有人互相厮杀,也偶有命案发生。
不过那种厮杀大多会在开始之前,当事人双方先撕逼一阵,等到闹得动静大了,围观的人多了,都碍着面子才热血上涌的上去拼个你死我活。哪有像今天这样,话没说两句,甚至缘由都不算有,就已经有人倒在血泊中了。
所有人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的心头一颤,几声“啪嗒”声响起,有几个人的手指已经颤抖的抓不住筷子。
雷仇身旁的两个女人更是已经吓得面目惨白,甚至都忘记了喊叫。
汪姓男子顿时酒醒了大半,恢复些许理智的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身前的剑上,却也仅此而已,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他不自觉的斜眼看向雷仇。
此时的雷仇面色很难看,在旁人看来,雷仇此时就像正是要发作前的表情。但是只有雷仇自己知道,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一个呼吸后,雷仇悄悄的后退了半步。
斗笠男子依然没有看他一眼,冷冷的道:“你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雷仇不言,只是盯着他,盯着他手里的刀。
斗笠男子淡淡的说道:“这本不是你的刀。”
雷仇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把刀,终于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阁下想要怎样?”
斗笠男子把手中的刀插在腰间,又拿起了桌上的金柄短刀端详起来,边看边说:“你跪在地上爬三圈,再学三声狗叫,我便放你离开。”
雷仇的脸抽动着,脸上的刀疤看上去更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一样可怖。但是就连他自己现在都觉得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怖,反而甚至有些可怜、可悲、可笑。
他看着眼前戴斗笠的男人,确定以前并没有见过此人,于是他又为了最后的尊严说道:“雷某以前好像并没有见过兄台,更没有得罪过兄台。”
“没有。”
雷仇又道:“那阁下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斗笠男子转过头终于看向雷仇,平淡的说道:“因为你很吵,吵的我很烦。”
雷仇张大嘴巴说道:“只,只是因为我吵到了阁下,阁下就要杀我?”
“我现在并没有把你杀了。”
斗笠男子的表情很平静,说出来的话语更为平静,整个酒肆内也陷入了平静之中。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这种平静中隐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雷仇自然是感觉的最为清楚,最为直接!他愣在原地,不敢再说一句,他知道如果再继续讲下去,对方真的会将自己杀掉。
于是雷仇在众人惊恐吃惊的眼神中慢慢的跪了下去,双手也跟着伏在地面上,开始围着桌子爬了起来。
汪姓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着狗一样在地上爬的雷仇,心里没来由的跟着升起一丝嘲讽。等到雷仇爬到他的身边并“汪”的学了一声狗叫,他再也控制不住轻哼了一声。
雷仇听到这声轻哼,羞愧的把头垂的更低了。
他看到一把剑,苗姓男子的剑。
很少人知道他本来是个极其圆滑的人,这种圆滑让他年轻的时候四处逢缘,渐渐地他也有了一个不错的名声,渐渐地有人把他当成大侠客。
但是在他人长期的吹捧中,他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最大的本事。以前雷仇能接受来自旁人的嘲弄和戏耍,但是现在的他却不能接受,尤其是来自对自己崇拜者的嘲弄。
这种事以前他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心里难受,眼前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令他的心都好像被人绞碎了一般。
他恨透了汪姓男子,恨他为什么不帮自己,恨他为什么改变了对自己的崇拜之情。
他更恨戴斗笠的男子,这一切的美好都是被这个人无情的揭穿。
于是雷仇做了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他拿起了剑,一剑狠狠的刺向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也没想到雷仇会用剑刺向自己,只是他的刀更快,手中金把短刀出鞘,一刀劈在了雷仇的脸上。雷仇的右边脸上多出了一道和左边脸上一样的刀痕,只是这一道刀痕更深,深到头骨里。
说来也可笑,雷仇左脸上的刀疤,也正是他年轻时第一次受不了别人的羞辱而反抗别人时留下的,从此他便学的圆滑起来。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第二道刀疤却是在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不肯低头时,又再次留在了他的脸上。
只可惜他的人生中没有了第三次机会。
雷仇的尸体趴在地上,两个女人也瘫在了地上,呜呜的哭泣起来。
汪姓男子此时也跪在了地上不住地道歉求饶:“对不起,我没想会吵到大侠你,是雷仇,是他一直劝我们喝酒。小人该死,酒一喝多就喜欢多说,求大侠饶了我,饶了我这条狗命...”
斗笠男子皱了皱眉说道:“你现在仍然很吵。”
说完,刀光又一闪,汪姓男子也倒在了血泊中,没有了声响。
女人们终于忍住了哭声,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斗笠男子转身走向旁边的一张空桌前坐下说道:“一斤牛肉,两斤好酒。”
像这种在酒肆里打打杀杀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也死过不少人。却没有像今天斗笠男子这样,出手迅猛狠辣,场面血腥暴力。所以店里的伙计也被吓住了,但是店伙计毕竟还是见多了生死仇杀,所以听到斗笠男子叫菜要酒,也及时的反映了过来。只是伙计不敢再像平常一样吆喝一声,而是快速的点了点头,又快速跑到后面去准备食材。
其余的客人这时候也反映了过来,都不敢说一句话,有的人已经在悄悄的往门口移动。
斗笠男子轻咳一声:“谁都不能动,坐下来吃酒。”
客人们终于还是胆战心惊的又坐回到了原位,只是谁也没有心情再敢吃菜喝酒,生怕弄出一点动静,他们不约而同直勾勾的盯着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又轻咳了一声:“我除了讨厌噪音,也很讨厌别人盯着我看。”
客人们顿时又都收回了目光。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窗边传来,鼓掌的人是吕青。
他看向斗笠男子笑着说道:“呵呵,早就听闻鹿林郡有个正雷镖局,万里奔雷坐镇镖局,各路英雄均给其面子,万里奔雷保的镖子也从来都是万无一失。本以为这万里奔雷雷大侠多少也有点真才实学,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个连刀都拿不起来的废物。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店伙计已经端着一盘牛肉和一坛好酒走到斗笠男子身前,轻轻地将手里的盘子和酒放下后,迅速的躲开了这里。
斗笠男子没有理睬吕青,抓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吕青见状微微一笑,道:“在下还听说疯猴岭的头把交椅疯猴子轻功卓绝,天下无人出其右,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此,毕竟像雷仇这种人这个世上也实在不少。在下对自己的脚力也很有信心,只可惜他已经死了,无缘一见,不能和疯猴子比个高低。”
斗笠男子继续吃着牛肉喝着酒。
吕青依旧笑着,起身走向斗笠男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旁的众人均都又把目光挪了回来,盯在了吕青二人的身上。
吕青把剑立在桌旁,看着斗笠男子说道:“在下还知道其实疯猴岭有两位绝世的高手,一位自然是轻功独步天下的疯猴子-侯解风。另一位却是他的结拜二弟,疯猴岭的第二把交椅,号称无影刀的吴铜。听闻此人平时沉默寡言,不喜功好强,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斗笠男子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继而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吕青继续说道:“侯解风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吴铜的快刀也号称天下第一快。呵呵,不知道是不是有缘,在下也正自觉有两样绝技,轻功和这把快剑。疯猴子死了,这轻功自然无法何其一较高下。”说道这里吕青顿了顿,盯着斗笠男子的脸又说道:“我倒是还想知道是无影刀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斗笠男子终于停止了动作,冷冷地说道:“你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