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黑暗里的环境并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时简虽然很幸运的找到她,活着找到她,那么其他被黑沼泽吞进来的人极有可能都还活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面对的就是未知数的亚人类,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伤员,想在狼群中去保护一个普通人就是天方夜谭,就算他们的猎物是他。
事实证明,时简的伤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周斯沅一米七的身材想要搀扶一个成年男人行动还是吃力。
时简本想着作为一个男人,就算不靠谱也得装作我能行的样子,但是手臂小幅度的移动就会扯动伤口,他终究不是史泰龙,也做不到关公刮骨疗伤的忍耐力,咬紧的牙关轻易被疼痛撬开。
“疼吗?”周斯沅关切的问。
“有点疼,肩膀好像有个洞。”时简还是决定不再故作坚强,比起逞一时面子,被疼死就有些得不偿失。
“你等等。”周斯沅去撕扯她的睡裙下摆,盖过膝盖的睡裙下摆很长,她先用断树处的木锥把她从网上99元买来的质量不错的睡裙戳出一道口子,然后是两声长长的布料撕裂的声音。
她满意的拿起两条近两米的布条,睡裙还算整齐的下摆已经升高到只齐膝盖。
“我给你包一包。”
时简看着她用布条在他的右肩缠了好几圈,右臂也被布条固定住,他也说不上这种绑法是否专业,但是少了手臂的压力确实舒服了不少。
“好多了,”他动了动右肩,“你还学过急救?”
“也不算学过,学校不是偶会会有急救宣传活动吗,我就去体验了两次,当时还以为学了也没什么机会用,没想到今天倒是实践了一次,我还得感谢你。”周斯沅在黑暗里竖起大拇指,用力的点头。
“是吗,不用谢。”
又冷场了。
出发之前,周斯沅完全放下了她平常的美女形象,趁黑也不顾穿着的睡裙,用膝盖一顶,折了一根树枝下来当做简易拐杖。
时简没有推辞接过拐杖,走了两圈试了试助力器,果然轻松了不少,随后他又意识到他始终在接受他要救的人的帮助,羞愧难堪。
“再等一下,”周斯沅把一根布条绑在他的手腕,“太黑了,免得走丢。”她抬起手腕,他的手也被布条拉起来。
“你们女孩子都像你这么细心的吗?”时简晃动布条,带动周斯沅的手腕。
周斯沅一愣,后拍了拍胸脯,有点傲娇的开玩笑说:“那可不一定,像我这样的女孩可是百年不遇,千载难求,你今天跟着我就是你的福气,出去以后,你要是当我小弟,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比你大。”
“你多少?”
“20。”
“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大呢,不过没关系,和年龄无关。”她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那好,等出去了。”
雁南冬季的野外,晚上依然是四处虫鸣,它们像是一年四季不休,没人想知道他们已经轮了多少班,讨厌它们的人不会喜欢上它们,只有失眠的人在深夜里听着虫鸣才不会觉得长夜枯燥。
无从得知这里是晚上还是始终是黑暗,一切都是异常的死寂,不要说是虫鸣鸟叫,一旦他们停下脚步,所有的声音就会消失,他们是唯一的音源。
在黑暗里摸索的两个人一前一后,为了避免突发事件,他们靠的很近,时简说服了周斯沅走在他的身后,但是身后的人的气息和偶尔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是在黑暗待久所导致的其他感官敏感度增加,时简甚至有一瞬间后悔起他强硬要求走在前面的决定。
黑暗里的时间流动的似乎更加缓慢,没有一件可以告诉他们时间的工具,没有星月的天空无法为他们指示发位,视野里能见的树木或者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团黑影,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一个小时或许只有十分钟,但是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却在急剧流失。
“好安静啊。”周斯沅在寂静中出声。
“嗯。”时简用拐杖挥开前面齐膝的杂草,又用脚踩踏一遍,少有的发挥他这辈子的绅士品德。
“咱们说会话吧。”她的声音比起之前已经弱下来很多,体力和精神的消耗让她变的虚弱。
“休息一会儿吧,”时简停下来,低头跟在身后的周斯沅撞上他的后背,“也许过一会天就亮了,到时候咱们再走也不迟。”
他用棍子拍倒一边的杂草,尽可能的让地面坐起来舒服。肩膀的伤本应该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在进入黑沼泽前,想要维持意识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能依靠疼痛的刺激。然而在这里,他的体力却恢复的很快,醒过来时只剩下肩膀的不适,现在就连肩膀伤口的存在也开始淡出他的意识,也许是包扎过的好处。
反观周斯沅,她的状态高速下降,仿佛正在俯冲的飞机,如果不能阻止就会坠毁。
“坐吧,”时简拉了拉手上的布条,“好好休息一会。”
“嗯。”周斯沅弱弱的回答,扶着他的手慢慢的抱腿坐下,就像一个贫血的少女,他想到如果现在有光,她的样子一定虚弱极了,或许面色惨白。
“你能离我近一点坐吗?”
时简的屁股还没有落下,又站起来,把他们的间距从一个小臂拉到两拳,绷着身体坐在她的旁边。
周斯沅在黑暗里看了他一眼,半垂着眼眸又挪到他身边,紧贴着他坐下。
“你不要动,”她抓住他无处安放的手,“你的伤口会裂开。”
已经在黑暗里走了很长时间,时简甚至不小心用拐杖碰到了右肩伤口,但是只有一点点的刺痛,这一点小动作几乎不可能让伤口裂开,但是他还是听了话,不再乱动。
“很好,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周斯沅满足的靠住他的身体,脑袋也歪到了他的肩膀上。
“今天真的好累。”
“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吴野根本不可能盯上周斯沅,想到只有在这种危险关头才会有原来自己真的拥有启源之书,此刻他愈发希望他没有过启源之书,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也许不适合他,他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给别人麻烦。
周斯沅摇摇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因为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只是被我牵连。”时简垂下头。
“原来你还是个大人物啊,我还以为他们来绑架我是因为我其实是什么大人物,比如我有一个亿万富翁的亲生父亲。”周斯沅微弱的声音带着笑意,即使是在组织时刻,她还是能保持淡定。
“对不起,不过你可能没有那个亿万富翁的亲生父亲。”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我看起来没有钱吗?”周斯沅用头撞了撞他的肩膀。
“你父亲真的是亿万富翁吗?”时简信以为真,惊讶的问,“那你不就是富二代吗?”
“其实我不是,”周斯沅嘴角弯着浅浅的笑,扯了扯她的睡裙,“这件睡裙都是我打折的时候买的,99块大洋,你现在用的绷带可是99块大洋衣服做成的绷带,贵着呢。”
“是挺贵的。”
时简把右手从绑起的布条里拿出来,他的右肩已经完全不痛,像是要赴死般的,他用右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伤口,他再一次感受到原来启源之书真的存在,右肩的伤口已经痊愈,也许比不上金刚狼的效率,但是作为一个人类,身上的一个窟窿在短时间内自己消失已经不能用医学奇迹来形容。
正想着该怎么告诉周斯沅身上夸张的变化,她的头从时简肩膀上滑落,好在他手疾眼快,扶住了歪到的她的身体。
“我睡着了吗?”周斯沅眯起眼睛,千斤坠的眼皮不停地眨,“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困了。”
周斯沅又靠上他的肩膀,阖上眼睛。他有些庆幸身上的衣服没想商家宣传的纯棉制造,伤口流出的血没有浸染到左边。
他歪头看靠在肩膀上的人,现在不正是大部分男人幻想中的把肩膀借给女孩子的场景吗?按照禹林的说法,能毫无防备的主动靠上男人肩膀的女孩,一定是对那个男人非常的信任,甚至是有意思,这种时候,作为男人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时简甩了甩头,但害怕吵醒周斯沅,只能轻轻地摇,把禹林的洗脑歪理赶出脑袋,看了眼身后顽强的站起来的杂草,最终用一个女孩怎么样不会愿意睡在一推草里作借口把他说服了。
少了说话的人,时简第一次觉得寂寞,尤其是这五年来,他以为他已经能够完美的习惯一个人,就算有整天和他叽叽喳喳的室友,或者带着他乱跑的梧桐,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的觉得,只有一个人,也会孤单。
终究还是被他们影响了。
周斯沅在肩膀上睡得并不好,睡着以后,她迅速进入了梦境,也许是晚上的经历,她的梦不是好梦,她反反复复的梦到一只血淋淋的爪子从身后抓住了她,把她拖向了地狱,但是奈何一次又一次,她都无法从梦里醒过来,仿佛每做过一次梦,她就会掉进更深的梦境,当她进入到最深处的时候,也许就再也无法醒来。
“周......周斯沅。”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她。
“周,周斯沅,周斯沅。”
声音越来越近。
“周斯沅,你怎么了,快醒醒。”
她猛地从时简肩膀上惊醒,冷汗汗湿了她的背襟。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周斯沅睡着后,没一会他的肩膀就被打湿,时简这才注意到她的满头大汗和抿紧的嘴唇,担心她的状况打算叫醒她,但是她像是睡死了一样,始终叫不醒,汗水越流越多,嘴唇也抿的更紧。
周斯沅的牙齿打颤,好久都不能反应过来,而眼前的景象和梦境里一模一样,她抓起时简的手,眼睛却不敢往后方看。
“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