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噩梦中,一块巨大的滚石像脱轨的列车一般朝着时简高速滚来,轰鸣声冲破雨障,碾碎路上的一切阻碍,只留下满是碎石、残渣、烂木的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起身,恐怖的阴影瞬间已经冲到面前。压城的黑云就算有摧毁一切的气势,也不及死亡面前的一丝恐惧。
半起身的时简被滚石恐怖的气压在此击倒倒地,暴雨的声音刺激着耳膜,滚石的轰鸣确是直击大脑,那一刻,四肢失去了大脑的控制功能,不停地用手支撑着起身却无法保持平衡,颤抖无力的腿仿佛离开了身体。
50米,30米,10米,5米......
好像还停留在那一天,背襟早已汗湿,额头的汗水划进眼睛,留进嘴巴,模糊视线带点苦涩。时简大口的喘着气,瞪大眼睛瞳孔全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是医院的病房,他的两个室友今天也正好过来看望他,担心一下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室友,过来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被他突然的起身吓个满跳。
“卧槽,吓死我了!”张咲岚作为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受了点惊吓,“怎么突然起来了。”
“啥?醒了?”禹林忙从厕所跑出来,看见时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
“做啥梦啊,吓成这样?”张咲岚走近病床,看着一脸惊吓的时简。
“不会给吓傻了吧,”禹林业伸出手在时简面前晃了晃,一点反应也没有,“真傻了?”
“简,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就点个头。”张咲岚开始尝试交流。
“把医生叫来,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一样,”禹林注意到时简的不正常和夸张的出汗量。
“好,看来他这次真的受了很严重的惊吓。”
“不用了,我没事。”时简阻止了刚刚打开门的张咲岚。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大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分钟后慢慢吐出来。“真没事,就做了个噩梦。”
“做啥梦啊,看见鬼也没这么可怕,”禹林见时简放松下来,也舒了一口气,“不会真看见了吧?”
“真看见也是女鬼,贞子哈哈哈。”张咲岚也跟着打趣。
时简看着两人,也没打算多说,毕竟这算是一个真实的梦,梦里,滚石距离他最后一厘米时他也没能站起来,巨大的滚石已经覆盖他所有的视线,一瞬间雨也停了,世界安静了,只剩下眼前鼻尖这个无穷的黑洞将他吸了进去。在黑洞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撕碎,肌肉被一条一条剥离,骨头被碾碎刺进肉里,心脏被挤压血液直往上冲,冲进大脑,顷刻清醒无比,然后最敏感的感觉让他尝到无法言喻的痛楚,脑浆血液都挣着从眼睛、耳朵、嘴巴往外冲,他无法去感受痛苦,只剩下为什么我还活着这一个想法,但是到梦醒前,都未曾死亡。
“没事了,真的没事,只是梦而已。”他对自己说了一遍。
“没事就好,你刚刚突然起来吓死我了,”张咲岚确实吓着了,“不会你早就行了吧,故意准备的惊喜哈哈哈。”
“怎么......”时简开口想解释。
“去,咱们小简是那种人吗?你咋就只知道吃人的好不记好呢。”禹林帮他骂了回去。
“sorry,sorry,无心无心。”张咲岚尴尬的抱歉。
“真没事。”时简淡笑着。
“对了,那个时候救我的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带着试探,时简问道。
“其他人,没了吧,听说就只有你一个人。”禹林说,“那天天气也不好,你又落单了。”
果然,又是我的错觉吗,内心有一些失望又很庆幸,希望是我看错了吧,他想。
“本来天气预报的好天气,说变天就变天,你们又正好去爬山碰上,运气差了点,也别自责啊!”不知道为什么张咲岚一股老父亲的口气。
“好消息是,除了你受了点轻伤,其他人都没事,不过你倒是睡了挺久的,搞得我们都以为你脑子摔坏了,老担心了。”
“啊,学校没跟我家里说吧?”时简确实对这个问题非常担心,要是这被家里知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说到这个就气啊,学校怕你真出事了,硬是要说多观察几天,这要是报上去给人知道了,啧啧啧,太自私了。”禹林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没说就好,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给他们知道了又得白担心。”稍微放了一点心。
“诶!你瞧瞧,人家多懂事啊!”禹林恨铁不成钢的说张咲岚,“你就一天惦记着你那破球。”
“我也担心他啊,我现在一天饭都只吃得下一顿了。”
“你那叫吃不下吗,那叫没人给你带饭了,你干脆别吃饭了,光打球算了。”
“我去洗把脸。”昏睡了三天,虚弱感袭来,时简起身的一下没站稳差点倒回床上。
“没事吧?我扶你。”禹林关心的伸手。
“没关系,就有点饿了。”时简撑住床把手,摇摇头。
“饿了?我去,给你把饭买来,回报一下你。”张咲岚自告奋勇。
“快去快去,赶紧的,顺便还有我的,快点啊。”禹林催促。
“谢谢。”
“唰~”时简拧开水龙头,站在镜子面前,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长了一点,其他没有任何变化。他脱下被汗水打湿的病服,扭着头把全身上下都观察一遍,身上却连一点伤口甚至一点淤青也没有。
“怎么回事?”他惊愕的看着镜中之人,好像不是自己,怎么可能一点伤口都留不下来,明明是在下去的时候我摔了手臂,这太不正常了,他又用手在手臂受伤的位置和其他地方按压,真真实实感受到肌肤的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又是他?他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时简此刻断定是五年前被自己而救而又擅自消失导致自己被人误会的那个孩子。水池里的水溢出来,死死地盯着水面,求求你不要在出现在我的生活了好吧,他愤怒又无奈的祈求着。
晚上,两个吵闹的室友已经回去了,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楞是在时简耳边吵吵了一整个下午,不过再怎么聒噪也没有梦中滚石的轰鸣可怕,所以也就由他们而去了,他也并不擅长制止别人。医生在他们走后给他做了身体检查,果然,完好无缺的身体并没有异样,明天就可以出院。
窗外的虫鸣很少,星光也很少,夜晚似乎是从暴雨的那天延续过来,只不过,没有雨也没有风,空气也异常安静,走廊里的脚步声都、隔壁床的呼吸声都完全消失。
多好啊,这么安静,简直安静过头了,他在心里想着。
“塔~塔~塔~”一阵脚步声打破似静止的时间,由远及近,黑暗中的听觉尤为敏感,空荡的走廊回响着脚步声,来的人似乎并不打算隐藏自己,不像护士,查病房护士会小心翼翼不惊扰病人,也不像杀手,杀手会更加小心以免惊动猎物。管他是谁呢,总不会有人对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平凡小市民动手吧,不过,也说不准,时简自嘲的想着。
脚步声停了,在这间病房外,一切都在于归于平静,仿佛时间再次被凝固。
“咔擦。”门把手转动。
“吱~”房门并不破旧,但在死寂的夜里还是发出不小的声响。
房门被打开一条鱼线细的缝,廊里的光钻了进来,但是门不再继续转动。
时间停止了,但是时简并没有意识到,他还在等着外面的人开门进来想看看究竟是杀手还是护士,眼睛眯着缝轻轻地斜仰着头盯着门口。失望的是,出现那一线光亮以后世界再次归于平静,时间又凝固了,他想着。
“喂!”一道清亮的女声划过时间,传入时简耳中,明明不是叫自己明明可以继续装睡的,他还是将头转向声音主人。
声音主人并没有埋在夜晚的黑暗中,不知何时月光越过云层的封锁再次出现,透过窗户,宛若一个绝美的舞台,伴随着声音的主人登场。背着月光,无法看清她的模样,但是他婀娜的身姿则是被月光映照的无与伦比,就连影子也是美丽的。
“你就是时简?”她提问。
“嗯。”鬼使神差的,时简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