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文走后,孙枝梅开始变卖房子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支付我们的生活费用了。以前孔家生意上的事,孙枝梅一概不知,平时只是在女人之间的交往。战火不断,人们生活都无法安稳,加上被炮火轰炸过的房子没有人要了。
直到另外一个部队来到十里弄,孙枝梅说是来自国外的日本军队。日本军队强行征用了我们的宅院,把我们赶到另外一个地方。我和孙枝梅跟着一个会说日本话的戴着帽子的狗腿子后面走,看到满街到处挂了白色布中间一个红圆的旗,说是日本的国旗。
我问孙枝梅“为什么要挂日本国旗?”的时候,这个会说日本话的戴着帽子的狗腿子气势汹汹的告诉我:“不要乱说话,小心被割了舌头!”
狗腿子领着我们来到一个胡同里,停留在一间房子前面。戴着帽子的狗腿子说:
“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做到安分守纪。否则小心被割了舌头。”说完就走了。
我们的新居也太小了,总共只有三间房,后面有个小院子。大门进来是个厅,厅里除了四条凳子围绕着一张桌子外,什么也没有。左边是卧房,进入房间右边是一张有两个抽屉的桌子,木椅子背靠着桌子,似乎在等着它的主人来到。紧挨着就是一张很大的床,足可以容纳四个大人同时睡觉。从厅到后院要经过厨房,厨房里面有个灶台,一个炉子,还有双页门的菜柜子,菜柜子旁边是一口比我还要高的水缸。厨房有个小门直通后院,院子被很高的围墙围着与外界隔绝。房子虽然散发着呛人的霉味,但倒也干净,应该被人打扫过。
帮我们拉家当的人力车夫把东西搬下后全部放在厅里面,向孙枝梅要了车费就走了。
挺着个大肚子的孙枝梅,刚刚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我的肚子却突然痛的很厉害,而且发着高烧。孙枝梅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把我揽入怀中,吓了一跳,说: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烫?”她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确定是发高烧。
孙枝梅说:“不行,得马上看医生!”
于是挺着个大肚子的孙枝梅把我背在身后,强行支撑着疲惫的身躯,背着我步履瞒珊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真的好不容易来到一家诊所。
孙枝梅一只脚还在门外边,就大声喧哗: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的儿子。肚子痛的厉害着,而且发着高烧呢,烫的要命,都可以煮熟鸡蛋了。”
医生说我是受到了惊吓所致引发的高烧,在我屁股上打了两针,又用废报撕成小方块,包了九小包白色的小药丸交给孙枝梅,说:
“已经打了退烧针,温度很快会降下来的,不必过度担心,回去记得按时服药。一天三次,一次一包。”
打了针的我勉强还能走,孙枝梅拉着我的手,一步一个脚印往回走。走着走着,我瞌睡的要命,说:“我想睡觉。”
没法子,孙枝梅只好又背起了我,就凭她那两只小脚,支撑她一个人都很勉强,加上我又这么来回在石头路面上折腾,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我们来到一个废弃的碾谷房,孙枝梅实在走不动,挨着墙壁慢慢把我放下,转过身来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把我抱在怀中,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个老叫花子从孙枝梅怀里抱开,放到了地上,继续迷迷糊糊地睡。
老叫花子把我放下后,目不转睛盯着大肚子仙女看了有一阵,蹲在仙女面前,伸出枯瘦的双手把孙枝梅平放在地上。仿佛在向上苍和大地宣布,癞蛤蟆天生就是吃天鹅肉的。
孙枝梅醒来时,一股怪怪的味道几乎要令她窒息,猛然把眼睛睁开后,看到一个骷髅压在自己身上,着是吓了一跳。慌忙把骷髅推了下去,双手支撑地面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看见我还在地上睡觉,这才放下心来。
长吁一口气的孙枝梅起身过来把我叫醒,一起去看这具骷髅。原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浑身上下几乎看不见肉,枯瘦而修长的手和脚上罩着一层厚厚的黑黄色的皮,皮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孙枝梅看着他脖子上的黑色花边内裤,终于明白这个老人是由于兴奋过度而导致死亡的。
想着刚刚骷髅压在自己身上干那事,孙枝梅突然感到喉咙里有一股激流往外冲,“哇”地一声吐出了许多黄色的液体物。用手擦了擦嘴角,说:
“义平,我们快点回去!”
我们回到家后,孙枝梅一直吐个不停,接着又是她大叫肚子痛。强忍住疼痛,急忙找几根小木条把炉子生起来,水壶装满水后放在炉子上,就到房间里去了。
我来到孙枝梅身边站着,看着她很痛苦的样子。就问:
“你是不是肚子痛?要拉屎吗?”
“不是的。义平,去找出那条白色的大毛巾和剪刀,拿过来给我。”孙枝梅说。我出去了,孙枝梅又大声喊道:“还有那蓝色床单包裹也找出来。”
我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找出来,拿到房间里来。看到孙枝梅应该是痛的满头大汗,她强忍住疼痛,把身上旗袍的下摆,从下往上卷起来,露出来了白屁股。把大毛巾摊开铺在床前的地上,双手抓住床沿边,蹲在毛巾上,对我说:
“义平,水烧开后,用脸盆盛过来,你要小心啊,别烫着。”
这时的孙枝梅痛的越来越厉害,但她仍然双手紧抓床沿,蹲在那里,在使劲用力拉屎一样。不一会儿,我看见她屁股下面真的拉出来一坨,还没有掉下来。我赶紧趴在地上,脸紧贴着地面,双眼紧盯着孙枝梅屁股下面,有些兴奋地说:
“出来了,出来了,快用力!”不知不觉中我也在使力,似乎要帮她拉出来一般。
我话音刚落,孙枝梅果真拉出来一大坨,居然会动的!原来是个小人。我有点怕怕的不敢说话了。这时孙枝梅转过身来,坐在毛巾上,双手轻轻的把地上的小人抱起来,那个小人竟“哇”的一声哭起来了。孙枝梅用毛巾认真的替小人擦洗身子,说:
“义平,这就是你的妹妹。”孙枝梅脸上露出一些笑容,继续说:“把那个剪刀拿去放在炉子烤,等烤红了再拿过来。烤红了的剪刀很烫的,不能用手直接抓的,要用木条挑过来。”
等我把烤红的剪刀用木条穿过剪刀把拎过来时,孙枝梅这回是真的又拉了一大坨屎出来。孙枝梅用毛巾包住手接过剪刀,剪断了妹妹与孙枝梅刚刚拉出来的屎之间连接的肠子。
孙枝梅叫我打开床单包裹,里面是个圆簸箕,簸箕里面装满了柴木灰。孙枝梅把装满柴木灰的簸箕放在她的屁股底下坐着,解开卷起的衣服,用床单包着妹妹抱在怀里,斜靠在床沿边,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再长吐出来,说:
“义平,你去吧。我就这样先歇会儿,一会儿水烧开了就叫我。别跑出去了啊。”
“好的。”我应了声就出来到厨房,守着炉子烧水。身后传来孙枝梅的声音:
“义平,你肚子饿了吧?”
“嗯,我肚子好饿。”我折回到房间,说。
孙枝梅稍微直了点腰,伸出一只手,往后扭转手臂,拿出了她放在床上的手包。我趁她注意力在打开手包之际,一手夺过她的手包,飞快的就往外跑。把孙枝梅叫喊的声音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