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小七将药酒吐了半数,因小七平时试药无数,体质强于他人,加上药效已过了两刻钟,药力只剩十分之一了。
尽管如此,小七也只是刚有了些许意识,全身软瘫如泥,甚至睁开眼皮的力气也使不出。
忽然觉得两手发凉,像是按在冰块上一样。原来是天成拉小七到洞壁边,其处有一木桩,大如磨盘,天成将小七的两只手掌并放一起以长钉钉入,钉入木桩两三寸,外漏两三寸,钉有拇指之粗,且锈迹斑斑。
血混杂着水流在石缝间。
时间一寸寸流逝,于小七而言不过是疼痛感逐渐增加复又递减。也是疼痛,使得小七意识恢复加快。
一刻钟后小七睁开了眼睛,模糊看见两只手血淋淋的举过头顶,侧过头去察看其他,由于手掌被钉住了,只能看见一小角地方,且没有什么东西。
小七这么这么一动就引来天成,原来天成并没走开,只是在其身后而已。
天成慌忙的跑过来,手上捏着一手指长的小刀,身上、手上、脸上、眼睛里都是血,惊讶地叫道:“怪哉!怪哉!不简单啊你。”
小七有气无力地道:“你要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可知什么叫做礼尚往来,你既问我以书画,自当该还我一幅。且非你不可。”
“俞姑娘呢?你把她怎样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一怒为红颜,你是哪一个呢?”天成手摸下巴假装思考,然后似终有所悟,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说,“都不对,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七恶狠狠地翻起眼来对着他,用力地向他唾痰,却唾在了他的腿上——一口浓郁的血痰。
天成盯着腿上的那口痰看了半天,似怒似笑,脸上肌肉将要拧成一团。而后忽的抓住小七的头发提起来,对着自己。
“你不是要找那姑娘吗?现在看到了?对了,你看不到,那我便说给你听听。”然后将小七的头狠狠地掷到地上,背对着小七。
“昨晚我就将她捉来了。至于我为何要捉她来呢?原因就如小妹所说,她太美了。自从我迷上了收集,我就各处寻画,我的妻子是我的第一幅,叫做妻子篇,就是你问我要的那幅。却苦思不得美人篇,恰巧你们就来了。对了,你也入了我的收集册,我叫它兄弟篇。那日你竟辨出此画非纸乃皮,但你终究不知这是人皮。”
“美人篇,我预备写,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小七早就猜到了五六分,所以不想听他这疯话,大吼:“你到底将烟然怎样了?”
天成故作疑惑道:“你不是见过了吗?没认出来?她就在我的书案上啊。除了她,谁的皮肤有她这样光滑细嫩,皓白如雪,清凉如玉?”
“你娘的,狗杂碎,我定要将你三千凌迟,解我心头之恨。”
小七张口去咬那长钉,可是长钉丝毫不动。
“你我可是兄弟啊,若我死,你肯独活?你放心,我取下你的皮后并不要你的命,我再砍下你的双手双脚种你在花盆里。待我作诗画画之闲,发闷之际,你我也可以聊聊天的。”
“对了,就是你这个眼神,真像野狗给逼急时的那样,我最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了。你真使我高兴。”
天成走开,忽又止步:“你小子可别想着自尽,死人的皮就不好剥了。那么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的心上人还没死,我这正给她“取画”呢。”
听到这,小七本已死的心又有了正常的跳动。天成确实没骗他,因为不久后小七就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虽凄惨挠心,但依稀可分辨出是烟然的声音。每一声哀叫都是似尖刀划在小七的心上,而他又无计可施,真恨不得钻到土里。
眼睛往胸口下一看,他看到了一个布包,里面包的是毒针,是暗器。可是他的双手都被钉上了,可该怎么用呢?
不难,他之前练过各种投暗器的招式,有一种是藏在口中的。
小七鼻子下巴齐用总算将布包打开了,用舌头舔了数根卷在口中。可是毒针飞出去后又不会拐弯,难不成吐到墙上再反弹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被钉住的双手上,有得必有失,双腕向右齐用力,手掌便在钉子上转了一转,要问疼不疼?当然疼,能不能忍?必须得忍。
然后他靠胯关节将身体慢慢挪动,这时他看见了天成,又看到了烟然。
有一股推力冲到眼睛里将他的灵魂推出身体,小七看的是目瞪口呆。
烟然被绑在一块石头上,后背自双肩向下被割下一层皮,血淋淋地挂在两肋之上。而天成正拿着那把小刀细致地将皮肉一点点分开。
小七本来已运足了气,看到这一幕,吓得气力全散了,他咬紧牙鼻涕眼泪狂奔而出。
这是不对的,自己的难过在这关头不起任何作用,只会使烟然多受一分苦痛。
再不及多想,重新运力到口腔上,银针飞出,三根银针直填太阳穴。
天成全然没有料到小七还有这等绝技,自是不设任何防备,他中针后立即毙命,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小七见其倒地想到他必是死了,于是喊道:“俞姑娘!”
烟然听到后呜咽哭泣,既而放声大哭,小七闻她哭的悲伤也低声缀泣,二人哭了许久,都止住了眼泪。
烟然道:“小七,你到哪里去了……”又是泣不成声:“小七,你快来救我”。
小七本想说自己给钉住了不能移步,却没说出口,而是说:“我不能。”
“你为什么不来,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了?我的背好痛啊!”
小七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只觉得自己的疼痛不长在手上,而长在那背上。
他想烟然已经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而自己却为一双手前后犹豫不决,真是枉为顶天立地男子汉了。于是狠下心来,将双手从钉子上抽出来。
“啊……”这疼痛真是忍不住了。小七用手肘撑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烟然惊恐问道。
“没有,我脚踩钉子了。”
“停,不许过来。”
“怎么了?”
“我……我不许你看我”
这话本就不必说,小七站起来一直看的都是地面,这事倒是烟然后想到了。
“不看不看,不过你要发点声,我好过去啊。你唱歌好了。”
“我哪里还能唱歌,鬼哭狼嚎一般。”
“无碍的,我喜欢听。”
“等我好了再唱……”这时小七已经寻声来到了烟然面前,小七转过头脱下上衣将烟然包裹了起来,然后替她解开了绳索。
“你将外套反穿在身上,我替你敷药。”小七转身背过去。
小七用手臂将那脱落的皮推贴回她后背之上,缝缝补补,又从怀中捏出药包捧在手上伸到刀缝处,吹气将药粉铺洒其上。
二人无话可说,只水滴“嗒嗒”作响,一声声数着无言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