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宣仪殿内燃着淡淡熏香,那香气将整个宫殿环绕起来,让人昏昏欲睡,只见椅子上老态龙钟的坐着北梁的太上皇,他眼睛眯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我站在他身旁却只是摇摇头,不敢说话。
话说自从安阳公主死了之后太上皇就变得迷糊了,天天拿着一玉佩在手里念叨着,也不知他说的什么话。
说起来,太上皇也是可怜,从小便没了亲生母亲,年少时的发妻也早早离开了,太上皇不近女色,这辈子唯一的独苗便是那安阳公主,可安阳公主三十多岁便薨了,这太上皇的皇位也只能留给自己的弟弟。
听说太上皇念叨的人便是他的发妻,乃是西城的长公主,当年那长公主被李贵妃的哥哥亲手刺于马下,太上皇一怒之下便将那李氏一族满门抄斩。
这安阳公主正是当年李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李贵妃苦苦哀求,才让太上皇放了安阳公主一命,于是便在李贵妃生产后赐其白绫,以此了结。
这样说来,太上皇与那发妻可真是情深意长,可宫里的老人却说他们之间无甚么感情,若不是当年的和亲,太上皇娶的人定不是她。
可我日日伺候着这位太上皇,却觉得传闻有误,太上皇常常拉着我讲故事,说的可正是他年轻时的故事。
那故事里常常出现一个小公主,我问,那是谁,太上皇便会笑着答,那是他的妻,说到她时,他的眼神里明明是满满的爱意,可之后太上皇又便迷糊起来,总说那小公主怎么还不回来,他都等了几十年了。
那时我便走开了,他的发妻都死了几十年了,可每次总会这样犯迷糊,我一提醒便是劈头盖脸的骂,他也不愿再说什么。
我只是有时觉得太上皇可怜极了,我年纪轻轻便入了宫,也不懂什么情爱,但每次看到太上皇的那副样子便觉得莫名的心疼。
外人只道是太上皇老了才会如此迷糊,可我觉得太上皇明明清醒着的,因为每次赵信老将军与他说起军事是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的,唯独,提起,那个西城的长公主,他就生起气来,握着他的玉佩,又开始自言自语。
太上皇唯独爱月亮,每每盯着月亮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落泊’,他说那是她的名字,也就是他的发妻,他说他的妻就像天上的月一样好看,所以他便常常对着月亮说起话来,便是这样说着他竟流下泪来。
有次宫宴是请来了西域的乐师,他们吹着筚篥,弹着箜篌,那些舞姬们穿着火红的衣裳跳着舞,那时看得好不畅快。
可太上皇却突然生起气来,一把便将桌子掀翻,命那些乐师赶紧离开,可之后便一个人回到寝宫里,又握着他的玉佩哭起来。
太上皇便是这般喜怒无常,因此也没人再敢接近他,不敢与他多说话,生怕惹怒了他。
一开始我也害怕,可之后发现太上皇待人好极了,常常教我识字,赏我东西。
我不明白为何他每日拿着那玉佩,他只是对我一笑
“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那次他没有生气,只是突然将那玉佩握的很紧。
只是那次宫宴之后,太上皇便病了,病得很厉害,有时还咯血来,太医给他煎了许多药,可他不愿吃药,只是说让他早日离开。
我很怕死,我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可没想到太上皇竟盼望着死去,我想,那可能对他来说是解脱吧。
我便常常在想,太上皇与他的发妻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太上皇如此念着一个人,这一念,便是一辈子。。。。
第一章:
我记得自己醒来在一座宫殿里面,那里看起来十分华丽,金碧辉煌。
墙面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头顶上吊着刻着太阳图案的灯,床榻被纱制的帘子围住,帘子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还垂坠着一些看起来晶莹透亮的珠子。
床榻边点着的熏香,是那种淡淡的清香带着些许凉意却又微苦的松木气息,还夹杂着中药的香气,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叫做瑞脑香。这种奇怪的香味,我似乎闻不习惯。
还有波斯来的琉璃灯挂在墙边,青石桌上还摆放着葡萄和干果。
我茫然的望着这一切,脑子犹如一张白纸一样,想努力寻找半点笔墨的痕迹,只是换来一阵头疼。
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来,发髻高耸,上身穿无领的袒胸襦和花色半臂,下身穿的色彩艳丽的粉色曳地长裙,头顶上带着粉色头纱,第一眼见到,便觉得好看极了。
她们唤我为公主,还十分担心的问我有何不舒服,只是说话有些别扭。那时,那些侍女都唤我弥雅娜,我也还不知道我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精致的宫殿里,仿佛,自己的脑子里的记忆被生生截了下来。
侍女们一边说话一边向我比划着什么,我不太能听懂她们说的话,却也能大约的猜出来她们说的什么,大概便是我受了伤,伤到了脑袋,因此丧失了记忆。
我好几天也没有开过口,期间有人来看过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绿色窄袖短襦,外面披着紧身半臂衣,一袭齐腰红黄间色曳地窄长裙。那个妇女十分丰腴,虽有些富态却看起来很美,后来我发现西城那边的女子都是好看极了。
那名女子倒是十分和蔼可亲,常常给我带来很多好东西,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王上的一个大妃子,他们常常用西城话交谈,我还不太能听得懂她们说的什么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我也奇怪,为什么自己作为我们国家的公主,竟连西城话也不会。我问了我的侍女斯娜尔才知道,原来我是国王和王后的女儿,王后是中原人,当年征战连连,王后随王上征战鲜卑,却没想途中生下了我。
生下我之后,我却被贼人偷走了。之后王后便郁郁寡欢,在遗恨中离去。王上派阿古泰巫师寻找了十几年,不久之前才找回来,而我途中因为受了伤,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之后便接受了自己的这个身份,知道了西城是这片大草原里最大的王国,有数十个或大或小的部落,还是大草原里最富裕的王国。我也开始学习西城话,可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学会了和她们交谈。
我喜欢喝西城的葡萄酒,尽管一开始以为会是不喜欢的,但后来却觉得味道十分独特甘冽。我还学会了骑马,因为自己是大草原的公主,作为大草原的儿女自然和马是打交道最多的,每隔几天他们就会举行赛马比赛,我很有天赋,每次总能够争第一。
我很喜欢骑着马在广阔的草原上奔驰的感觉,一面吹着风,一面听着哒哒的马蹄声,风瞧见了马蹄没过低低的芨芨草,瞧见了穿着胡服少女的脸,看着远方的树上随风飘扬的彩带,觉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
我会带着自己的婢女斯娜尔去西城的小铺子里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都是从西洋来的有趣玩意,波斯商人最是擅长经商,西城总是能够买到他们大大小小的东西,很多都是没有见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