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阳台,吹着冷风,淋着迸溅的雨水。
赵星辰和沈遗珠都没说话,嘴上的吧唧声参杂进雨声里。
一只A市地道的烤鸭,再加上两份卷馍,两人吃的很开心。
之前吃饭,赵星辰就发现沈遗珠特意点了许多鸭脖鸭头这类肉食,他就尝试着买了只烤鸭,没想到她还真好这口。
上面放了不少辣椒,赵星辰只是吃了只鸭腿,剩下的都被沈遗珠不客气地干掉。
上下两只嘴唇被辣的通红,沈遗珠也不愿放弃到手的美食,幸好手里有份卷馍,可以一口鸭肉一口馍,不至于太辣。
“你还真能吃,跟我那表妹可真像!”赵星辰轻声道。
“表妹?”沈遗珠狐疑。
“哦~忘了说了,”赵星辰背身指了指后面,“就是缓缓!”
“啊?”沈遗珠瞪大了眼珠,手中的鸭肉险些掉下去,她似想到什么,“你……她,那我之前也没听你提及呀,还有,你那个管家,难道他不认识缓缓?”
他们从学校出发,到现在,郭四海从来都没有主动叫苏缓缓一声小姐,甚至于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这……很不符合一个管家的身份。
虽说苏缓缓不是赵星辰亲兄妹,但好歹带了一个表字,按理说血缘还是很浓的,一个深谙世事的管家不应该不懂最起码的礼数。
“那丫头不也没跟人说我是他表哥嘛,”赵星辰撇撇嘴,看着闪电雷雨,“我妈跟缓缓他妈也就是我姨,两人从小就不对眼,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她跟我无形中有一层隔膜。”
“不过,相比之其他的表亲堂兄妹,我还是跟这丫头最投缘,心烦时,很多事都会跟他说的,反过来,她也一样。”
沈遗珠啃了口馍:“就这?你那郭管家就敢不跟缓缓搭讪?”
沈遗珠极为不信,她的家境虽然跟赵星辰差了很多,但他爸作为区长,每日应酬的人事多了去了,祸不及下一辈,这个道理她能够看懂得。
更何况,赵星辰他妈和苏缓缓他妈那可是亲姐妹,能有多少深仇大恨,以至于一个管家都敢跳到台面上,当面对晚辈不闻不问。
似乎被她问到点子上,赵星辰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打我记事起,自我第一次跟老妈回外公家,也是第一次碰到缓缓,她就对这个外甥女格外不顺眼。”
“三番五次后,更是不允许家里的管家佣人叫缓缓小姐,甚至于见面都最好当做没看见!”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赵星辰无动于衷:“也因此,我妈跟我姨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沈遗珠反复嚼着口中饭食有些咽不下去:“那你能跟缓缓保持现在的关系,真不容易!”
“可不是嘛,”赵星辰舒展开眉头,“我相信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中间有了你们,以前从来都没有!”赵星辰眼神坚定地道。
“咕噜”一声,沈遗珠咽下嚼了半天的鸭肉掺馍,笑容绽开。
“不过,”赵星辰话风一转,道,“有件事相当奇怪,我一直都没想通!”
“咋了?”
沈遗珠舌头一伸。
“我外公一共五个女儿,除了小姨,我妈跟其他几个姨娘关系都不好。”赵星辰继续叙述。
沈遗珠翻翻白眼,觉得他妈可真是个奇葩。
“但……她对待我那些个姨娘的儿子女儿,反而很是关爱,没有丝毫的冷漠,每次见面都要买不少礼物,我看的出,她是真心疼他们。”
“除了缓缓,她是真心讨厌!”
阳台的两人无言以对。
一道刺眼的闪电刹那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响彻寰宇的隆隆雷声,如无数门大炮同时轰下。
沈遗珠顿时觉得耳边响起无数惊雷,鼓膜震的生疼。
立马将手中鸭肉和卷馍放在阳台,捂起耳朵。
赵星辰见状,大手盖在她的小手上。
“张大嘴,声音会从嘴里传出去。”
中耳跟口腔之间由咽鼓管相连,声音通过外耳道由鼓膜传到中耳,再到内耳。
如果声音过大,能量一时间不能快速疏导,鼓膜很容易被震破。
声音通过咽鼓管,传到口腔,再传出嘴巴,可以减弱大量传导的能量。
爱好医学的赵星辰,也是最近看了不少医学书籍,从上面得知的。
雷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沈遗珠蹲在地上,赵星辰站在她后面,从背后看,就像他在抱着她。
“喂,停了?”
赵星辰慢慢松开手,过了很久,却没见沈遗珠有什么反应,靠着她耳边,叫道。
沈遗珠依旧一动不动,黑夜里,又背对着他,赵星辰根本看不到满脸通红的她。
不是被雷吓的,而是被他吓的。
就刚才,他那大手刚一碰到她,她整个人就僵住了,耳边根本就没有了什么雷声雨声,只剩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赵星辰见她没反应,也跟着蹲下来,沈遗珠则悄然站起身。
赵星辰一阵无语,干脆继续蹲着,歇会儿。
沈遗珠慢慢向前走几步,手伸出去,任由雨水打在掌心,凉风吹过,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她咧开笑容。
略一停顿,沈遗珠一个华丽的向后转,眼睛盯着托着腮帮懒散的赵星辰。
她微微弯腰,金色的发梢落在赵星辰睫毛上,眨巴眨巴眼,他微微抬头。
“干嘛?”
赵星辰没精打采地道。
转了转眼珠,沈遗珠嗓音清脆。
“赵星辰,老娘知道你要门当户对,可我还是要说,我喜欢你,沈遗珠喜欢赵星辰!”
空气哑然而止,风声雨声呼吸声。
赵星辰陡然一个趔趄,划出足有半米开外。
脸上的散漫一扫而光,露出一抹慌张。
“我我我………”无与伦比的赵星辰,道,“你渴了吧,我去打点水,对对对,打点水,打水打水……”
反复嘀咕这这两个字,赵星辰脑瓜子一片空白,转身时一头撞在墙上,晃晃头,跌跌撞撞地向后面跑。
一直跑一直跑,知道沈遗珠亲眼看到,他错过水房,跑到楼底口,颤颤微微地下楼。
沈遗珠站在原地杵了很久,任由雨水打在后背,她也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头也没回抓过阳台上的鸭肉和卷馍。
鸭肉上沾了不少泥水,卷馍也已经被雨水泡烂,散成一块一块的。
倒掉带子里的水,用嘴吹了吹上面的泥渍。
沈遗珠将两者和在一起,咬了一口。
很难吃,她还是咽了下去。
“跑还不跑的那么慢,都凉了!!”
………
终于吃完最后一口,沈遗珠擦了擦嘴,揉了揉眼珠,往病房走去。
水房其实就在阳台旁边两三米,陈典正在里面打水。
沈遗珠对赵星辰的表白,他全部听到,也就只有他一人听到。
轻叹一声,陈典看着沈丫头走进病房,他并没有跟进去。
打好水,将水瓶放在一边,他独自走到阳台。
楼下面路灯整晚亮着,顺着灯光,陈典可以看到走出住院部的赵星辰。
那辆黑色的林肯依旧停在外面。
车上,郭四海已经睡了,赵星辰没有叫醒他,不顾身上的雨水,他独自一人坐在副驾驶上。
往楼顶瞄了一眼,他没看到陈典,陈典一直看着他。
见郭叔旁边还有包中华,已经恢复思绪的赵星辰,给自己点了一支。
不会抽烟的他,深深吸了一口,呛的连咳了好几声。
上方的陈典听着,咳嗽声比雷声更加刺耳。
赵星辰将手臂搭在车窗边,“叱”的一声,烟头被雨水打灭。
收回手臂,继续点上,再次被打灭,再次点上,来来回回,没有终止,不知道终点。
陈典抬了抬眼镜架,喃喃自语。
“浩渺星辰,沧海遗珠,这是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