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清大学四个操场,澹泊,明志,宁静,致远。
此刻,致远操场上,学生们正在以方队为单位,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陆续踩着正步走出操场。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最靠近学校行政楼的澹泊场地。
总教官带着两个副总教官走在最排头,看见明志,宁静操场的学生队伍也走过来。
一嗓子吼开,老公鸭般的音调从前往后,一字传开。
“鸭(1)、儿(2)、耶(1);鸭(1)、儿(2)、耶(1);鸭(1)、儿(2)、仨(3)、睡(4)………”
其他两个操场的总教官也不愿示弱,一个破啰嗓子,一个低沉笨牛音,明眼较量。
学校的中央大道很宽,完全能够容下三支队伍,三个总队长并排走在一起,互不相看,嗓音却是越来越高。
这个时候,天还很早,大概也只有六点钟的样子。
一些喜欢晨跑的退休大爷大妈们,很习惯的走在学校里面,一边看着行军队伍,一边锻炼。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三支队伍几乎同时到达目的地,与原本澹泊场地的学生汇合。
学生人数很多,还要加上领导老师其他围观人事等等,估摸有小一万人。
虽然很挤,但免免强强能够站下。
八九千近一万学生,每个方队36人,一共两百多个方队。
从南到北,按照操场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顺序站位。
位于最北边的致远操场学生,一共六十七个方队,是四个操场中人数最多的。
陈典他们方队处在北边中间偏前的位子,左手边是临床二班的方队,右手边是王行风他们中国画四班的方队。
王行风此刻跃跃欲试,精神焕发,本身又高又大的他,即便被围在大队伍里,也十分显眼。
四处瞅了瞅,跟陈典汤小树他们招了招手,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名教官叫出队伍,径直走到检阅台下。
汤小树还以为那家伙犯了什么错,一阵虚惊,原来是被安排当国旗手了。
陈典胡未结不以为然,高中时,王行风便是他们学校数一数二的旗手,被叫过去似乎也不奇怪。
“陈某人,你这朋友平常不着四五六,没想到还真有点子真家伙!”赵星辰没有扭头,对着身后的陈典道。
半个多月的接触,陈典他们宿舍几个家伙已然很是熟络,赵星辰不知道那次无意中叫了陈典这么个名字,以后再也没改过。
“行风他对不对胃口的东西,就是揪着耳朵,牵着鼻子让他去接触,去学他也弄不出来个一二三!”
“但要是感兴趣的事,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当然啦,感兴趣的人,那也是一样的!”
陈典平静地道。
另一队上正努力掂脚往前看的汤小树,听了他这话,不禁撇撇嘴,不过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但她似想到什么,慢慢拉下嘴角,放下脚尖,抬起头,看着一个个高高的人头,怔怔发愣。
“喂,汤……小树,想什么呢?”
她旁边一个个子比她略高,腿却很纤长,看着很高挑,扎着长长马尾的女生,鼓起勇气道。
半个月来,汤小树很少跟旁边人说话,而她呢,想说却一直不敢说,怕身边这人有意拒绝,压根就没有想跟她交朋友的意思。
心想着,今天都军训最后一天了,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叫了一声。
汤小树扭头,虽然没跟身边之人怎么交流过,但不代表她不认识那人。
夏敏,临床二班的组织委员。
“嗯?”很少有人主动跟她说话,汤小树很珍惜,沉吟了一会,道,“想着今天这么多人,我妈要是能搬几桶水在这门口卖,生意一定很好!”
夏敏笑道:“你还真是小财迷!”
汤小树撅嘴笑笑。
夏敏也不觉尴尬,她似乎憋了一肚子话,接着道:“我听说你在外面住,不跟我们班同学一起住的!”
“嗯,我跟我爸我妈一起住在外面,学校门口的周小秀水果店就是我家开的!”汤小树点点头道。
“真的吗?我上次还去那买橘子呢?很好吃诶!”夏敏惊讶,接着靠近汤小树小声道,“我其实也不跟我们班同学住在一起的,你看,也没有人主动跟我打招呼的!”
汤小树一怔,忙问:“那你……”
“咱们班不是二十个女生嘛,你不住校,不就空出来一个位置啦,学校的宿舍安排要么四个同班同学,要么两两同班组成一个四人宿舍!”
“我因为报道比较晚,就被分配到杂号宿舍啦,就是四个人都互相不是同班同学的那种宿舍的!”
说着,夏敏长长的睫毛拉下来,情绪有些低落:“所以,咱们班也没有什么人跟我说话的!!!”
“看来是我害的你孤零零的!”汤小树有些歉意。
“没有没有啦……”夏敏拜拜手,道,“我的室友很好的,他们对我都很好,就是……就是跟咱们班同学接触的少,没有太多说话空间的,可能以后会好吧!”
汤小树同意地点点头。
“以后想吃水果了,直接联系我,我让我妈给你打折,还免费包邮!”
“打几折呀……”夏敏转着大眼珠子道。
“这个嘛………”
………
陈典他们这边,围绕着王行风,赵星辰对着陈典东一句西一路的消磨了很长时间,中间还不时将胖子朱延平和凌冲拉进去。
估摸着,要是有桌麻将,这家伙都能把陈典他们仨都骗进去不可。
但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只跟这三个人打趣唠嗑。
站在身后的苏缓缓听着他表哥的笑声,既觉得幼稚,又内心一番感慨。
他这个表哥,人如其名,如宇宙星辰一般耀眼。
但同样的,也如宇宙中的星辰一般,孤独。
准确的来说,是孤傲。
他那俊逸飒爽的英姿下,有着一颗无比高傲的灵魂。
除却像她这样的自家人,苏缓缓可以肯定,能从他表哥嘴里出来的人,要么是他当真的朋友,要么是他当真的仇人。
这么多年了,同龄人里,赵星辰除了跟她能唠到一块,他就没见过从他表哥嘴里出来第二个人。
有些人,他就是这么的幼稚,这么的执拗,一向善于观察的陈典,自然早就看出来赵星辰这一点。
他没有说破,也无需说破,这样傲慢幼稚且执拗的赵星辰,他更喜欢,他更愿意当他是朋友。
“陈某人,这王疯子露了这么一大脸,回去不让他请哥几个下馆子,说的过去吗?”赵星辰又对着陈典啰说了一句。
陈典摸摸耳垂,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后面来了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典听着,摸着耳朵的手一顿,挑了挑眉毛,慢慢放下手,看了赵星辰一眼,立正竖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自然清楚说话的人是谁?沈遗珠。
赵星辰听了,耸了耸肩,竟罕见的没有反驳。
苏缓缓听着沈遗珠的话,又盯着他表哥看了会,内心一阵惊讶。
竟然还有他表哥不敢反驳的女人,在她印象里,可就只有姨妈和表姐了!!
“哎呀,女神,女神来了!!”
“是校花,快看,是校花~”
“在哪在哪?”
“来了来了,女神朝我走过来了!!!”
“我去,瘸了都这么漂亮的嘛,这……这那学院的?”
“哎呦呦,女神在看我,在看我!”
“滚滚滚,分明是在看我!”
………
孟瑾瑜拄着拐棍,站在北边的栅栏外,朝陈典这边挥挥手。
陈典附近那群良莠不齐的男生,自我感觉良好,齐齐摆手咧嘴颔首笑迎。
陈典也将目光头过去,对她淡淡一笑,孟瑾瑜相视一笑。
“瑾瑜,瑾瑜刚刚对我笑了,老子的春天来了!”
“滚一边去,分明是对我笑的!”
“你可拉倒吧,你那窝瓜脸,我看着都费劲,女神还对你一笑,怎么那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人家分明是看上我了!”
“敢问兄台,你那鞋拔子脸是欠抽了吗?”
………
苏缓缓当然知道孟瑾瑜来了,但她更多的是看着前面的身影,一想到孟瑾瑜那倾国倾城的模样,她心里便是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