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王府。
秦笠风正向王爷禀报释放被征民夫一事的进展,王爷却眉头不展,冷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
如今端木翔能夺得朝政大权,可以说与心腹秦笠风鞍前马后的帮助密不可分。正因为如此,他对秦笠风曾经做的那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时候都替他圆过去。只是“树大招风”,若往后他不加以收敛行事,只怕到手的前程通通会化成流水一去不复返。
“前些日子,孔阳门的门主朱孔阳来求见圣上,”
端木翔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话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走到书台前铺开一张白色宣纸,取了只毛笔蘸上墨汁,提笔在纸上开始挥洒起来。
“哦?他来做什么?”
秦笠风皱起了眉头。
孔阳门门主朱剑川为人义气坦荡,声名在外,但始终是江湖之人,所以甚少与皇家之人有来往。这次突然前来求见陛下,不知孔阳门主打的是什么主意。
“本王听说,这朱门主曾经多次去过栎阳城。”
端木翔不经意地说着,一边颇有深意地抬头看了眼秦笠风。
秦笠风低下头,避过了王爷直视的目光。王爷便没有再说下去。话说三分,点到为止,翔王爷一向喜欢如此。
“王爷可知他与圣上谈了些什么?”
秦笠风的内心开始忐忑不安。他不知王爷说这番话是何意。
“他没有见到圣上。”
端木翔一边挥舞着墨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陛下虽贵为一国之主,但从辈分上来看还得称朱孔阳一声‘姐夫’。冲这层关系来说,他来看望陛下也是无可厚非。”
听到王爷说朱剑川并没有见到陛下,他突然暗暗地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脸一下放松了下来。
“圣上龙体欠安,朱孔阳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真是太不识大体了!”
他愤愤地说,一边眼角朝上悄悄地瞥了眼王爷的反应。
端木翔没有理会秦笠风的这番话,他继续龙飞凤舞地低头作画。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笠风啊,你可听过这样一句话?栓在同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如果一头失去了平衡,另一头必定会跟着坠入深渊。”
秦笠风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王爷今日话里有话,莫不是他知道了些什么?秦笠风咬了咬嘴唇,思索片刻后回答,
“王爷,我......”
他正要接着说时,端木翔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如今朝野上下已尽数归心于本王,江山社稷责任重大,本王希望你将心思放在辅佐本王一事上。得罪人是很容易的,但是要做到务实做人,可不是那么容易。”
端木翔说这话时依然没有抬头看他,仿佛他早已洞穿了秦笠风内心所想的一切。
秦笠风想要什么,他这个主子再也清楚不过了。只是,人不能太过贪心,放他人一条生路,将来便是为自己找了一条退路。
“王爷所说甚是。笠风知道该做什么了!”
“知道就好。”
端木翔说完,刚准备去蘸笔墨时,发现砚台里的墨汁已经见底。秦笠风见状立马上前走到书台前开始替王爷研墨。
“哦,对了,”
端木翔从秦笠风手里接过蘸好墨汁的毛笔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本王已经下命拨一笔银子,赐给亳州那些民夫们,就当是给他们的抚恤金。本王打算将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要保证分分发到位!”
“是,王爷。笠风将名单拟好后就拿给您过目。”
夜色深沉。秦笠风快步地走进房间,四下环视了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刚一转身,面前站着一个黑影,秦笠风不由得惊了一下。
“秦大人叫我前来,是有何要事嚒?”
黑影直直地挺着背,语气戏谑。
秦笠风近日的行事瞻前顾后,他颇感不满。若不是碍着主座的面子,他断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你可知有人在查当年的案子了?”
秦笠风低声对他说。王爷的一番警告犹在耳边,若他继续意气用事,唯恐坠入深渊。
“哦?是吗?那又如何?他查出什么了吗?”
黑影满不在乎的回答。
“现在是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万一让他找到了那个孩子和凤泠伦.......”
秦笠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斜起细长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瞥了眼黑影,
“那你我可都逃不掉了!”
“哼!”
黑影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畏惧秦笠风的警告。
“大人放心,他永远都找不到凤泠伦。至于那个孩子嘛,我倒要问问大人可知其下落呀?”
“你!”
秦笠风被他的一番话激得牙关紧咬。他刚想发怒,却还是忍了下来,故作镇定地回答,
“暂时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消息......”
黑影顿了一顿,接着说,“那么秦大人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赶快找到那孩子的下落,这样你我才能趁早安心。”
“那孩子身上究竟藏有什么秘密,使得你们追了八年都不放弃?”
秦笠风满面狐疑地盯着黑影,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面前站着的那团黑影并没有回答。
“你不回答,是心虚了?”
秦笠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屑。
“当年若不是你和我说什么找到了孩子便能引出灵水,我根本就不会参与到栎阳那档子事里。如今把柄被人握在了手里,若不是王爷宽宏大量,恐怕我早就被江湖宗主们合力绞杀。事到如今,秦某只能听命于王爷差遣,你的那些事,恕秦某无能,还请另找他人!”
他的话音刚落,黑影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露出狠厉,他盯着秦笠风,声音凌厉,
“你现在想退出了?”
“正有此意!”
秦笠风转过身去,冷冷地回答。
“这恐怕由不得秦大人。”
微弱的烛光下,窗前站立的黑影突然转过身走到秦笠风的面前。
他缓缓地抬起手,一束黑得发紫的光团在双手间喷涌流动。从窗外往里看,暗黄的窗纸和两个模糊的身影都被映照得发黑起来。黑影把玩着手里的黑暗光团,目光凶狠。
“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谁!你以为王爷给了你一条生路就对他感恩戴德,哼!”
他冷笑道继续说,
“难道你忘了,王爷能坐上接班人之位,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若没有我们,你和端木翔能有今天?”
黑影的话像一块大石头,令秦笠风感到莫名的胸闷。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去了。但是他想要秦笠风替自己卖命,至少说出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要我帮你,可以。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你们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呵,口气倒是不小!黑影冷不丁的收起手里的黑暗光球,眼神充满了邪恶。
“告诉你也无妨。这个孩子是灵境的传人,有了他我们才能取得来自灵境的神秘力量。有了这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我们才能一统天下,坐上江湖至尊的宝座!”
“那灵水一事是真是假?”
秦笠风似乎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好糊弄。
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居心叵测,王爷已经发话提醒他切勿一意孤行,他认为自己的确有必要探情形势后再作定夺。
“大人的问题可真多!”
黑影抱怨道,“此事自然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个回答根本就不是秦笠风想要的。
对秦笠风来说,武林至尊宗主是谁,谁来做,他丝毫不关心。想要秦笠风的帮助可以,但是他们至少也要付出点什么。比如,将灵水引至天正城是否真的对江山社稷有用这个问题。
“这个,等你找到了那个孩子后我就会告诉你。”
“这就是你的条件?”
秦笠风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秦府的下人正在门外敲门。
“大人,”
“何事?”
秦笠风朝门边望去。
“王爷派人送信来,明日一早请大人速速赶去王府。”
“知道了!你退下吧!”
秦笠风说完,扭头正要接着说时,发现那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走到门口,“咯吱”一声打开门往外面看去,屋外黑漆漆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