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常嬷嬷入了宫。即便是宫里最偏僻的所在,那富丽堂皇也非常人所能比拟。
女孩子们都看痴了,不住地打量那朱红的宫墙,琉璃瓦的屋顶……就连那地上铺的鹅卵石,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只有穆兰熙和三两个女孩眼观眼,鼻观鼻,乖乖地跟在常嬷嬷身后。
常嬷嬷将一切看在眼里,未置一词。
穿过长长的游廊,终于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所,上书名曰:“尚工局”。
一行人按个头依次排好,常嬷嬷在众人前面来来回回地走动,却并未说话。女孩子们都有些害怕,不知常嬷嬷这是何意。
许久,常嬷嬷缓缓开口:“你们可知错?”见众人一脸茫然,她接着说道:“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这皇宫重地岂可任你们肆意打量!把手伸出来!”
话音一落,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手里拿着又厚又长的竹板。
女孩子们不敢反驳,依言将手伸了出去,婆子们打起手板来又狠又重,被打到的女孩都哭喊起来。突然,一个身材欣长的女孩喊道:“嬷嬷,奴婢有话说。”
常嬷嬷示意那两个婆子停了手,颇感兴趣地说道:“哦?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鼓起勇气说道:“回嬷嬷,奴婢名叫彩月。刚才奴婢并没有四处张望,还望嬷嬷明察,省了奴婢的责罚。”
常嬷嬷的吊角眼一闪:“这么说来,便是我冤枉你了?既然这样,那就再打十手板!”
两个婆子继续打了起来,此时,哭喊声不绝于耳。
打到穆兰熙时,穆兰熙咬牙坚持,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那婆子颇是诧异,还特意加重了力道。
十下手板很快打完了,穆兰熙银牙都快咬碎了,就连额头都渗出汗来,可见这些婆子下手有多狠!
常嬷嬷不由得多看了穆兰熙一眼,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们,常嬷嬷两眼一横:“接着打,直到没有声音为止。”
两个婆子得了命令,又打了起来。这次女孩们终于学乖了,硬是死死忍住,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顿手板下去,女孩们早已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此时她们终于意识到:皇宫,堪比那阿鼻地狱!
常嬷嬷接过宫奴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小口,指着穆兰熙道:“你,刚才未曾张望,我打了你,可觉得委屈?”
穆兰熙低头上前,沉声说道:“回嬷嬷,奴婢谨记您的话,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嬷嬷打奴婢,自有该打的理由,奴婢不觉得委屈。”
常嬷嬷赞许地点点头,环顾一圈众人道:“就是这个理,你们可都记住了?”
众人回道:“奴婢记住了。”
见众人服服帖帖了,常嬷嬷甚是满意,接着便命人带女孩们回屋休息。
尚工局是一个颇大的院落,前庭是掌事姑姑,嬷嬷们处理事务的地方;穿过游廊,便是宫奴们所在的小院了。
小院是四合院结构,穆兰熙等人被分配到西户的一间房子里。
宫奴们住的房子是大通铺,一个房间除了一排土炕便没有其他了。穆兰熙领了枕头被褥和换洗的衣服,被安排在最边角的一个铺位上。
新来的十二个宫奴都被安排在这一间房里,十二人中只有穆兰熙伤得最轻,她便主动帮其他宫奴整理被褥。
宫奴们纷纷道谢,穆兰熙也只是抿嘴一笑,浑不在意。
那个叫彩月的女孩却突然不咸不淡地说:“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可是得了常嬷嬷的青眼,我可不敢劳你大驾。”
穆兰熙闻言置若罔闻,默默地帮其他人做完事,便回到自己的床铺休息了,她记得常嬷嬷说,明天便要当差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能行。
彩月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好不气恼,但见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她也只能啐了一句“狐媚子”,便不了了之。
和穆兰熙挨着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穆兰熙只是躺着并未睡着,便凑上去和她说话。
“刚刚多谢你,我叫喜儿,你叫什么?”
穆兰熙笑着回答:“你叫我兰熙就可以了。”
喜儿嘴里念叨着:“兰熙,兰熙,真是个好名字。”想到刚才穆兰熙的表现,不由得心生崇拜:“兰熙,你真厉害,第一次进宫就懂这么多。”
穆兰熙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水灵,不由得想亲近她:“哪是懂得多呀,我只是牢牢记住了常嬷嬷的话而已。以后你也要记得,少说多做,最主要的是,要忍耐。”
喜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许多人已经睡了,便也不再言语。
穆兰熙平躺着,直到此刻依然有些恍惚。她终于顺利进入了皇宫,下一步便是想办法打听姐姐的消息。
每天早上,所有的宫奴都会到前院点卯,说不定明天就可以见到姐姐了!带着期许,穆兰熙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叫早的钟声刚一响,穆兰熙就惊醒了。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穆兰熙风餐露宿,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骨碌爬起身,还不忘叫醒其他人。
有了昨天的教训,其他人也不敢懈怠,强忍着睡意窸窸窣窣地起了身。
一行人来到前院,其他宫奴早已站定。
常嬷嬷扫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穆兰熙站在靠后的位置,用余光偷偷打量,希望能看到姐姐的身影。
只是所有宫奴都低着头,她看不清别人的脸,只能作罢。
待所有人都到齐了,常嬷嬷发话了:“今日宫中暂无其他差事,所有人按照之前的任务实行即可。昨天新来的宫奴划入丁字间,天亮之前必须完成差事,省的冲撞了贵人!”
“是!”宫奴们齐声答道。
丁字间这次领的差事是倒夜香。
各宫各殿的宫女太监们,将盛夜香的恭桶放在角门处,宫奴们拿了恭桶去到夜香池,然后将空桶送至浣洗处即可。
没想到第一次当差就领了这样的差事。好在贵人们讲究,在恭桶里放了去异味的香木灰,使得这个差事也不是那么难以下手。
即便这样,依然有宫奴呕了出来。
很快,那个宫奴就被人带了下去,穆兰熙隐约记得是个叫“春萍”的女孩,不知那个女孩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皇宫可真大呀!光是东西主宫就有十二宫,还有数不清的宫殿,庭阁……
一趟走下来,穆兰熙累得双腿不住地打转,真累呀……此刻她只想躺在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