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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女人心

阖闾走在前面,远远的看到归云他们在王陵前静坐,宛如几尊门神。想到他们对王叔的忠诚,不由得招揽之意更胜。

归云他们并没有做出别的反应,因为他们没有必要,一来他们是王叔的人,不必对吴王低眉顺眼。二来,即便是他们想投靠吴王,他们也可以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的傲慢,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才学,君王也得向他们低头,这就是春秋时的法则。

阖闾见对方没有要起身迎接自己的意思,连忙快步靠近,他的眼光也不差,一眼就看出这四人当中,归云才是那个领头人。所以他直接朝着归云走来。

归云见阖闾走向自己,也不再摆架子,起身迎上。

“见过吴王!”归云一开口,无俱他们也纷纷起身朝阖闾施礼。

阖闾同样回礼道:“孤王怠慢几位勇士了,来日必定在王宫内设宴招待几位勇士。”

归云道:“我等只是一介山野之人,仰慕王叔贤明,特来服侍,不敢承大王盛情相邀。”

阖闾笑道:“王叔乃是整个吴国的王叔,几位勇士服侍王叔劳苦功高,孤王自然该替吴国百姓好好招待几位勇士。”

归云躬身道:“我们此行只是护送王叔,不敢有半分懈怠,而且此行结束还要尽快回去复命。”

归云说到这里,阖闾便明白这四个剑士背后还有人存在,只是他想不通什么人能另这几个人甘心听命,他从归云的眼中观察出归云背后的那个人极得归云的崇敬,一时间他竟也开始好奇对方,无疑那个人此刻就在吴国,也许就在暗中观察着吴国的一举一动,甚至王叔的出现就是那人故意的。这片刻间阖闾想了很多,想得多了他反而不敢轻易出手,考虑到归云和伍子胥相识,也许可以通过伍子胥打听他们背后的那个人。

阖闾很快有了注意。既然他们有命令在,那么他就完全顺从他们,再让伍子胥暗中去察看情况。阖闾又问候了几句,便想把话题引向别处。

“王叔近日可还好?孤王因国事繁重未能及时来拜见王叔。”阖闾虽说是在向王叔致意,然而此处王叔又不在,归云他们立刻就明白吴王这些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不过是告诉他们,新任吴王是一个重情意的人。

归云趁势开口道:“王叔吩咐我等不准轻易踏入王陵内,若是大王能进去察看王叔,我等感激不尽。”

阖闾道:“不用义士开口,孤王正有此意。王叔乃是吴国栋梁,孤王还要依仗于王叔。只是如此一来就要怠慢诸位义士,孤王会让伍先生招待诸位,伍先生可以全权代表孤王,诸位义士有何要求尽可提来。”

归云他们一齐拜道:“承蒙大王厚待,我等惶恐。”

阖闾又向伍子胥交代几句,便孤身走进王陵,有些事他必须独自去面对,比如接受王叔的教诲。

阖闾离开后,归云突然朝伍子胥躬身。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未来得及向伍先生通禀,归云先代我家先生向伍先生告罪。”

田风他们并不太清楚自家先生和伍子胥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对于归云的做法颇为不解,倒是无俱一早就打听清了这一切,他觉得归云的做法很正确,只怕是先生亲自来也会这么做。

伍子胥听到归云这么说,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此一来反而放心了,因为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中,而且归云的做法让他确信这肯定又是孙武授意的,如此说来孙贤弟的谋划尚在自己之上。

伍子胥并不生气,更不要说会嫉妒了,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会嫉妒他人的才华。一是他需要用到他人的才华,二是他个人修养足够高。而伍子胥这两者兼备,在他看来,孙武的才华越高,自己离大仇得报越接近。

伍子胥既然知道了一切,自然在做事就心中有数了。

“几位既然是孙贤弟的派来的,那么孙贤弟一定早已有了全部的安排,所以伍某就不再多嘱咐,只是请几位回去时告诉孙贤弟,大事已成,请做好万全的准备,用不了多久大王就会开始招兵买马。”

归云答道:“我家先生命令我们要安全护送王叔回到姑苏城,并再安全的护送他离去,所以大王那离还要先生去解释一番。”

伍子胥听到王叔终归还是会离去,不免黯然神伤,喃喃道:“王叔到底还是会离去,如此一来吴国就失了一个最好的声誉。”

归云解释道:“伍先生勿忧,我家先生会劝阻王叔,王叔对吴国情深意重,不会轻易舍弃吴国的。”

“如此便好,吴国此刻急需力量恢复,不然等到楚国先稳定下来,吴国就危险了。”伍子胥一直都在关注着楚国的一举一动,楚国的内部的危机还在,因此这次才没能让楚国趁机兵发吴国,伍子胥相信,只要子楚还在,囊瓦还在,楚国就会时刻面临分裂的危险。不过想到楚国,一个人的存在仍然让伍子胥内心不安。

申包胥为何不见的踪迹?伍子胥想不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那个好朋友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出于对申包胥的了解,伍子胥觉得他一定在做一间很隐秘很重要的事,这件事一定可以解救楚国当前的危机。

伍子胥当然想不到,此刻他的那位老朋友正在大摇大摆的在姑苏城外驻足。

申包胥穿着游侠的衣饰,手里拿着佩剑,正在仰望着姑苏城。原本姑苏城早已经开始禁止武器,可是申包胥太过招摇,气质太过不凡,让那些打算来搜查他的士兵望而怯步。

姑苏城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知道,吴国已经换主,这也意味着楚国的敌人换了,从他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他推断出吴国的新王阖闾将会成为楚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吴国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吴国了,可是楚国的未来又在何处?”申包胥感觉自己肩上的重任从未有过的沉重。他不会让楚国出现无法挽回的危机,这不仅仅是他和伍子胥打的一个赌,更是他身为楚国忠臣的一个责任,楚王待他不薄,他必须完成楚王的遗命。

“必须尽快找到云梦公主!”申包胥拉了拉头上的斗笠,转身向离开姑苏城。他相信即便是公主困在附近,也绝不会待在姑苏城了,他要从姑苏城四周的山村着手。

再说季柔,这两****心神恍惚不定,一方面,她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如常,甚至剑术在教导归云他们时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完全可以跟孙武一较高下。可是另一方面,正是她太自信,有完全的把握击败孙武,才举棋不定,现在她无论如何对孙武都下不去杀手,这倒不是因为孙武救了她,她不愿恩将仇报。季柔很想是出于这个原因,然而她的内心又告诉她还有别的她不想承认的原因。

怀着纠结的心思,季柔游走在罗浮山下,想通过美景来转移内心的纠结。此刻正值初夏,万物复苏,大地重新焕发生机。如果没有战争的侵扰,这里也是一片乐土。

而且在这里住了半年有余,季柔渐渐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这里的民风,大胆,直接,无所顾忌。或许在中原那些礼仪卫道士眼中尚处于野蛮之中,普通民众对礼仪的推崇还未完全建立,可是在季柔偏偏喜欢这一点。

比如她就见过不少妙龄少女,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心爱的男子谈情说爱,外人也不见得有何异议。这要是在郢都,只怕是早就被人说三道四,说不定这个女子一生的名声都完了。

季柔来到山下一片树林,这里距离村庄还有一段距离,她一般不会轻易再往前走,那里会有吴国军士巡察,季柔也是才发现吴国的军纪突然严明了许多,这对于楚国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季柔甚至猜得出这一切都是伍子胥的手笔,伍子胥已经铁了心要跟楚国做对,季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过再稍作思量,吴国和楚国的差距不会因为一个伍子胥而改变太多。然而,当孙武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季柔便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果断的她在孙武的问题上已经变的优柔寡断起来,变得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季柔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可是一想到回去就要跟孙武决斗,又犹豫不决。正在她踌躇不前时,忽然听闻树林一侧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空灵如流水,是江南吴地特有的哝声哝语,声音不大,亏着她听觉敏锐才听的到。

歌声唱的是《鄘风·蝃蝀》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歌声过后,不久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季柔没有再听下去,她已经知道这个女子的心意,她要跟这个心爱的男人私奔,可是心中又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做了这个选择,舍弃自己的家人,而将来那个男人又对自己不好,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柔的心里却在想:既然人都已经跑出来了,为何还要去想那些有得没的,万一他日后变心,那么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至少他现在是爱这你的,不就够了吗!想到着,她甚至想冲出去好好教育教育那女子,不要再拖拖拉拉的。可是末了还是没有踏出这一步,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又该做何选择?一时间心乱如麻,竟不能自拔。有那么一刻的冲动,她想跟孙武一起远走天涯,不管这一切世事。

可是她不能,也不想,她心底那个理想一直支撑着她那颗男人的心,她不想为了爱情抛弃一切。

其实从另一方面也可以发现她和别的女人不同之处,因为到目前为止,季柔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孙武是如何想的,孙武对她又是何心意。内心深处的她只考虑自己该做何选择。或许是她太过强势了,一个强势的女人反而是最容易失去自己的爱情。

树林里的男女之声已经远去,想必是女子想通了吧?季柔的耳边却还萦绕着那句: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过了一会儿,季柔打算回去了,她知道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无论怎么说她都要去面对孙武。就在她刚刚抬脚,树林深处竟又传出若有若无的鸣叫声,仔细听去,好像是马匹在叫。

有马就会有军士,在这个地方,只可能是吴国军士。季柔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马鸣声越来越清晰,季柔脸色也开始变化,好像花朵一般绽放开来。

“青翎!”季柔喜不自胜,不由得喊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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