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申包胥的问题,囊瓦转而再次询问大王的情况。这一次,他还没来的及开口,楚王就在人的搀扶之下走向王座。
“拜见吾王。吾王万岁”
众大臣稽首。
“爱卿平身。”
楚王,芈姓,熊氏,名弃疾,继位后改名居,又称陈公、蔡公,号平王。
此时的楚平王已经五十多岁,曾经的威武君主,其威严早在多年的荒淫生活下消逝殆尽,此时的他脸色苍白,明显是气血不足,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愿大王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费无忌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申包胥也很担忧楚王的身体,因为太子建被逐,余下的王子又都年幼,朝堂上有囊瓦心怀二心,朝堂外诸侯国都在等待时机吞并其它各国。内忧外患,容不得楚王身体有差错。
“大王,保重身体要紧,莫要让他国有可乘之机。”
楚王挥挥手,让大臣们安心,喘了半天气才开口说道:“诸位大臣为我楚国强盛出谋划策,此次吴国来犯,寡人已经知晓其中详细情况,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便是要商讨伐吴大计。咳咳……”楚王咳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此次伐吴的首要大事,便是报我楚国丢失卑梁之仇,咳咳……”
“大王保重身体。”申包胥上前一步道,“大王,臣愿领兵前去伐吴,替吾王分忧。”
申包胥不希望再由囊瓦带兵攻吴,这样会使得囊瓦在军队里的威望再次提高,功高震主,于国不利。
囊瓦在一旁冷笑不止,他可不认为楚王会放着他不用,而派一个跟伍子胥有故交的申包胥。
至于费无忌,他早就盼着申包胥离开都城,至于去干嘛他不在乎,去打仗更好,战场上死伤各安天命,最好死在战场上。
楚平王审视众臣,囊瓦的嚣张,申包胥的肃穆,费无忌的小眼不停的闪动,全都落在他的眼里,他苍白的面容紧绷如张弓,好似濒死的雄师找回了一丝威严。
“好!寡人准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连申包胥自己都没有想到楚王会答应他的请命,本来他只是想掌握主动权,好博一个随行的差事,这一下可是让他欣喜若狂,而大将军囊瓦则是一脸惊鳄。
什么情况?他才是将军呀!那申包胥不过是一文臣,如何能喧宾夺主,这样一来会让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堂堂一将军,居然要把军权让给比自己地位低的文臣!
“大王……”囊瓦还未说话,楚王就接着说道。
“大将军囊瓦随申大夫一同前往,领兵两万,务必要一雪前耻。”
囊瓦还想说什么,申包胥先一步领命。
“臣申包胥定要为楚国雪耻,扬我国威!”
“大王的决断英明神武!”在费无忌的带领下,众臣一齐谢恩。
这下子囊瓦彻底没机会了,只好同意。
囊瓦狠狠地瞪了费无忌一眼,心说,你这家伙不是跟我一伙的吗?怎么帮着自己老对手说话?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为什么朝中很多大臣同僚提起费无忌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费无忌把头转向一边,对于囊瓦的目光,他全当没有看到,在他看来,能把申包胥给弄走就是最大的喜事,值的摆宴庆贺,毕竟他也怕呀!申包胥的能量太大了,而且爱管闲事,他所谓的管闲事就是看不得别人干坏事,楚国谁干坏事最多?费无忌自己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万一申包胥哪天忍不住了派刺客来刺杀自己,或者要是申包胥亲自出马,就凭他府上养的那帮死士,根本不够申包胥杀的。
朝罢,申包胥正要去军营点兵,却接到了楚王的密令。楚王偷偷地命人召来申包胥到后殿。
楚国,细腰宫。
申包胥满心疑惑的来到楚王寝宫,看到寝宫内左右无人,他顿感事情不妙,难道大王今日举动另有深意?
“大王,召微臣来所为何事?”申包胥开门见山,他急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申大夫,前日你便问寡人云梦去了何处,今日寡人便是为了云梦的事才召申大夫前来的。”楚王突然间好似苍老了许多,窝在长椅上,没有半点儿君王霸气。
“云梦公主?”申包胥一愣。“大王不是说公主在后宫养病吗?”
申包胥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云梦公主会生病?就是自己病死了他都不相信云梦公主会生病。说起来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公主了,申包胥还记得两个月前公主找他比试剑术,因为申包胥也算是云梦公主的半个老师,检验学生所学是否合格是他的责任。可是跟云梦公主的一番交手却让他这个老师既丟颜面,又长了脸面。
无它,就是在跟弟子的比试中输给了自己的得意弟子。身为一个老师,申包胥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申包胥第一次见到季柔时,季柔才八岁,刚刚被封为云梦公主,封地是楚国最富庶的八百里云梦泽,按说一个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就要开始学种桑,采桑,女工。可是刚刚受封的季柔却找到楚王,要楚平王为她寻一位先生,她要学剑术。楚平王特别喜爱她,只当女儿贪玩儿,就找到楚国有名的剑师申包胥,楚王亲自开口,他还能说什么?从此申包胥有了一个新的任务,他很认真的教这位大王最疼爱的公主剑术,丝毫没有保留。
可是随着季柔的长大,她的剑术更是比她的身体长的更快,十二岁的时候,季柔已经自己能和楚王宫里的卫士打成平手,虽然卫士有故意相让的嫌疑,但是已经另申包胥大为吃惊,他开始更加认真的教导季柔,不单单是剑术,还有兵法,政务,有一段时期,他把季柔当王子来教导,偶尔他还会给季柔讲军队里的一些事,久而久之,季柔对从军入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投入了很多的热情。
等到她十四岁的时候,申包胥第一次带她进军营,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到了后来更是扬言要带领楚国军士征战四方。申包胥当然不会同意,楚王交给他一位温婉可人小公主,他却给教导成了一个战争狂,申包胥觉的十分愧对楚王的信任。
于是就有了那次剑术比试。季柔跟申包胥约定,要是自己胜了,就不准阻碍自己行军打仗。申包胥一口答应下来,他被称为楚国最优秀的年轻人,对自己的剑术还是相当自信的,一柄[浅云]剑,打遍楚国,年纪轻轻就获得楚国第一剑士的名号,唯一敌手就是他的挚友伍子胥,即使伍子胥也只是打个平手。
“我的先生告诉我说,轻敌是对阵最大的禁忌。”这是申包胥经常教导季柔的一句话。
季柔显然是铭记于心,一出手就是尽全力,而申包胥似乎只是一个好先生,不是一个好徒弟。
在与季柔的比试中,申包胥从一开始就没有太认真,季柔的剑术是他教的,所以他无所畏惧,可是与自己这个徒弟一交手他才发现,师父已经老了!季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一路多变的剑术,尽管申包胥每一剑都能压制住她,当然了,前提是能碰到季柔的剑。可是,季柔身法比剑法还要灵活多变,季柔知道她身子轻,力气小,唯有凭技巧取胜。
等到申包胥察觉到自己将要不敌,已经晚了,与季柔交手只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看到徒弟的剑指着自己的胸口,申包胥只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找人来围观,要不自己楚国第一剑士之名就荡然无存了。
想到那个出色的弟子,申包胥急忙问楚王,“大王,云梦公主该不会又去军营了吧?”
“……”楚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臣立刻拿大王令去召回公主!”申包胥觉得有点儿愧对楚王,毕竟他也算是云梦公主的太傅。好好的一个公主被他给教导成现在这般,他难逃干系。
“申爱卿,寡人命你与囊瓦一同前去伐吴有三层意思。”楚平王缓缓说道。
“一是监督大将军囊瓦,二是寡人知道申爱卿善于领兵,望申爱卿替寡人替我楚国雪耻,想我楚国也曾经称霸诸侯国,会盟诸侯于周天才前,如今却被一个蛮夷小国所困扰,实在是愧对先祖。”
楚王虽然病的不轻,可是到底是大国之君,迟暮之年,猛虎无牙,却威严依旧。
“臣定要向吴国讨回失去的国土,为楚国雪耻,扬我楚国君威。”申包胥俯首领命。
“还有第三,云梦在两个多月前离开王宫,去了吴楚边界,寡人前日梦见她满身鲜血,被吴军围追。申爱卿此次前去督战,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寡人爱女平安带回来。”楚王说完又开始咳嗽,脸色越发苍白。
“大王……”申包胥还想说什么。只见楚王无力的挥挥手,让他退下。
“臣定不辱使命。”
申包胥神色肃然,缓缓退出宫殿,一到殿外,立即加快了脚步,走出王宫就直奔军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