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炫明神色瞬然明朗,但又低头打量一番自己形同乞丐的衣裳……
“拜本君为师,本君便赐你一套新衣。”太阴说道。
“哼!”小炫明冷哼一声,“要我拜你为师,不可能!你这种冷血的神仙,不配为神仙!”
太阴不动怒,也不急于改变他对她的看法,若有所思地睨了他一会儿。
“无妨,本君不逼你。但若想赴这百日宴,便随本君来罢。”
她往热闹的街市上睃了眼,走进了不远处一条僻静的巷弄,见左右无人,随手化出了一张白玉几并一把配套的玲珑剔透椅。
玉几上摆了只龟壳,几枚铜钱,一旁则立了根杆子,挂着副白旗,上有两个大字:算命!
睨了杵在一旁瞠目结舌的小炫明一眼,道:“叫。”
“叫?叫甚么?”小炫明一时未反应过来。
“自然是揽客,见着旗上的字了么,念‘算命’,记住了。”太阴说道。
于是小炫明仔仔细细将旗上的俩字瞅了瞅,走到巷口拐角处喊道:“算命!算命!算不准不要钱!”
叫得挺像那么回事。
许久,只觉嗓子都快要冒烟儿了,终于有人闻声而来。
来的是名壮汉,才刚刚坐下,太阴便扫了他一眼道:
“这位好汉方才是替令堂煎了药出来。”
闻言,壮汉的一双小眼愣是瞪得圆溜儿的,“这你也能看得出来?!果然有点神啊!那阁下可否算得出我为何事而来?”
“姻缘。”太阴说出俩字。
壮汉激动了,“那阁下快快与我算算,我这姻缘何时能至?”
太阴略看了他一眼,“本君一语道破的是天机,损的是修为,这算命的价钱可不菲哦。”
“要……要多少?”壮汉有些急,又有些没底。
太阴举起一根手指头,“这个价?”
“一……一两银子?”
此价岂止是高,简直忒高!可如今母亲重病,药石罔效,临终前想要个儿媳妇儿,他思虑着母亲有了盼头,能撑得久一些。
价钱固然是高,可若算得准,也值当了。
正犹豫不决之际,便闻太阴说道:“非也,十两。”
壮汉立时从椅上弹跳起来,“你这是敲诈!讹人!”
一旁的小炫明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心底里兴奋异常:一旦这厮动起手来,他便拼了命地往外跑,誓要摆脱掉这缠人的臭神仙!
“莫急。”太阴却不疾不徐,“本君知晓你囊中羞涩,故而早已替你想好计策。”
“是何计策?”壮汉依然有所防备,总瞧着眼前这位不似好人!
太阴细眉微微一挑,心道:看人这么准?
“本君观你颇有一些人缘,若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领十人来与本君算命,事成,你的那份本君分文不收。”
“此话当真?”壮汉将信将疑。
“一言九鼎。”太阴说道。
“成!”言毕,壮汉便去邀人了。
未过多时,壮汉果真邀了十人前来,一一在太阴这儿算了个卦,皆满意而归。
收了摊子,太阴与小炫明包鼓囊满地去了最近的制衣坊里买了两套现成的衣裳。
出来时小炫明问道:“泄露天机当真会折损修为?”
“确有此事。”太阴如实回答。
“那你方才泄露了好些天机,会折损多少修为?”小炫明又问,心里盘计着,若是修为能折损得多一点,他定能寻机逃脱她的魔掌!
太阴不用看也能知晓他的小心思,停在了一家名为“花想容”的客栈前,故作一副疲倦的样子。
“嗯……折损了不少呢,是以甚感疲乏。这百日宴本君便不去了,你且独自去享用罢。”
她从乾坤袖中取出一只青木盒子。
“这是何物?”
小炫明好奇地打开看了眼,当见到里面躺着颗熠熠生辉的珠子时,顿时瞪大了眼。
“东海的夜明珠,你拿去当做贺礼。”
说完,太阴便迈着慵懒的步子入了花想容客栈。
小炫明在原地唏嘘了一会儿,生怕来往的路人抢了去,见有人往盒子里瞧,连忙将青木盒子揣入怀中。
这日傍晚,百日宴在城中的福海楼中开宴了。
福海楼是广川城中最大的酒楼,上下统共三层,是人满为患。
虽然此宴无须请帖,门口却守着六个城主府的护院,没有请帖可以,但不带贺礼,不可。
是以有不少拿不出贺礼的平头百姓皆被挡在了门外,而一见小炫明的贺礼,护院皆以为他是哪户了不起的大户人家的小少爷,立时便欢欢喜喜地将他领了进去并安排了席位。
这一刻,炫明颇为享受这种被人当成上宾的感觉,意气风发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男女老少,背挺得更直了些,生怕旁人瞧出他是个破落村子里走出来的穷小子。
开宴后,扫了眼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急切地等别人动了筷子后,才执起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菜,开始斯文又大口地吃起来。
从福海楼出来时,已然将近亥时。宴席上的人还未散尽,好些人都在里面吃着酒,还有人趁着酒劲儿跟平日里的死对头大干了一场架。
害怕波及到,炫明便早早溜了。
可说早也不早,他在里头是足足吃了两个多时辰,实在有些撑得慌,于是沿着已经纷纷打烊的店铺街面散着步,来回犹豫着要不要再试试逃走,反正今日那臭神仙的修为折损了不少,现下他吃饱了又有力气,逃跑的话岂不时机正好?
半个时辰过去,清冷的路面上除了被风吹得东飘西晃的灯笼与花旗,就只剩他孤零零的影子踽踽而行。
还未走至城门口,便听得城中一道杀猪的声音刺破黑沉的夜空:“救命啊——杀人了——”
他心中一怵,顿感背脊发寒,双脚受脑子驱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花想容”客栈门前,从客栈伙计刚要闭上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哎哎——”客栈掌柜一把提溜住他的后领子,打断了他急匆匆上楼的步伐,“小兔崽子,这什么地方你就乱闯,想住店,钱给了吗?!”
“我、我朋友在上面!”炫明心虚地解释道,一紧张说话就有些磕巴。
“你朋友叫甚么名字?”掌柜问道。